灰烬战线:对话回忆/City Radieuse II
手机游戏《灰烬战线》主线剧情第三十章:死城。作者:余烬组(Embers Studio)
代理人:……
代理人:如果……我说如果……
代理人:……如果我们,一定要坚持走到这种同归于尽的地步。
代理人:那么也许,真的可以试着和弥赛亚她们谈一谈……
[代理人的眼神有点涣散,声音也很弱……]
[这让代理人看起来就像是个迷路的孩子,眼中正流露出些许不安。]
[格蕾特瞥了代理人一眼,在她记忆中从未见过这人如此失态。]
格蕾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屏息结束后,代理人艰难地喘过一口气,呼吸声异常沉重。]
代理人:我不想看到,自己亲手把你们一个个送上死刑架。
格蕾特:可就算你参加之后几天和各学联的和谈又能怎样……?
格蕾特:你这岂不就是明着告诉全世界,「你们可以继续对着维修会得寸进尺」?
代理人:那也我能让更多的人都活下来……
格蕾特:……
[格蕾特掩面发出一声轻叹息。]
格蕾特:如果你真的退了一步……也没有人能好好活着……
格蕾特:修女们只会踩着我们的尸体,一下又一下用刀子割下我们的血和肉,慢慢践踏我们的底线。
格蕾特:等到维修会代理人死掉……那些独裁了几百年的统治者,又能把我们身后还活着的人,带回比我的童年还糟糕的时代。
格蕾特:他们最后又可以随便在大街上抓一个小孩的父母,给人家安一个罪名,拖到没人的后巷开枪处死。
格蕾特:我打心眼里……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
代理人:但我们拿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理论,证明铀爆后的世界可以完美替代这座城市……
代理人:而且就算我们离开了这里,由此诞生国家和城邦,那也无非是成为学联的替代品而已……我想这些事,议会也肯定比我们更清楚。
代理人: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才会在维修会与灰烬教会之间举棋不定。
格蕾特:那是因为议会的老头都是一群没有血性的胆小鬼,和泡在酒池肉林里的蠢货!
格蕾特:要让这种家伙以放弃现在的生活为筹码,换一场能要亏掉裤衩的豪赌,本来很强人所难!
代理人:那我们此刻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想凌驾于普通人的意志之上?这样的我们又和议会有什么区别?
格蕾特:有区别!你和他们肯定是不同的,代理人!
代理人:我们到底又有哪里不一样……?!你告诉我!
格蕾特:我们……
[格蕾特的身子猛地一颤,倏忽间又意识到了一件事,面色一转坦然。]
格蕾特:……
[事实上,她到现在才明白,一直以来被众人用光芒聚焦的伟大统帅,归根到底也只是和那些新进职工,以及新兵蛋子的年纪不相上下的青年罢了。]
[虽然统帅曾经历过诸多同龄人未曾经历的变故,但真要算起来……]
[术后代理人真正亲临的大事件,仍是屈指可数的……代理人的年纪从来就还未到能够回忆峥嵘岁月的地步。]
格蕾特:我……
[因此,真正面对与同胞厮杀的血腥战场,代理人仍会有惊慌失措……这让格蕾特心里不知不觉涌起一丝气消了的感觉。]
[就如同久经沙场的将军看见新兵犯了错一样,她的心里忽然就不对代理人存有什么不满了。]
格蕾特:……那么你听着,代理人。
[她尝试用更温和的语气。]
格蕾特:让我告诉你,我过去认识的你,是怎样的。
代理人:……
格蕾特:我很早就一直在听你唠叨,你是如何窝在垃圾和尸体堆里,扒过死人的衣服穿,还从数不清的野狗嘴里抢过饭;
格蕾特:之后,我也一点点地注视你,一点点地看你如何熬过瘟疫,扛下天灾,踏着自己快要流干的血站到了这里……
格蕾特:虽然自那天起,我的嘴上从未承认过你究竟有多优秀……
格蕾特:但我还是打心里相信,你的身心,是能够彻头彻尾地反映出,这座城市最真实的一面的。
格蕾特:你也是……和那群懦夫全然不同的……
[格蕾特甩手一掌拍在了代理人受伤的胳膊肘上。]
代理人:唔……!!
格蕾特:而当一个人有条件代表这座城市的绝大多数的时候……!
格蕾特:那他就更有必要,向世界发起雄辩……以及,向世人传达挑战命运的勇气。
代理人:格蕾特……
格蕾特:……
格蕾特:因为,无论何等的雄辩,只要不发声,就没人听得见。
[话音刚落,格蕾特便拉着代理人来到了窗边,用力地拉开了窗帘,向着莱辛巴赫宅外街尽头忽然亮起的一片灯光望去。]
[她推了一下代理人的肩膀。]
格蕾特:……来看看你的人现在都在做什么。
代理人:……
格蕾特:放在几年前,她们可能会比你还要迷茫。
格蕾特:但起码现在,有的姑娘已经能比某些人还更容易想通一些。
格蕾特:至少在掌控自己的未来这件事上,她们应该比你更有数。
代理人:……
格蕾特:反正大家时至今日也明白了,如果什么都不做,自己的未来可真就永无天日。
格蕾特:也正是如此,我们才更要点燃哪怕只是刹那的「火花」。至少这一瞬里……
格蕾特:黑暗中,是有光的。
代理人:我……
[代理人的头一下抵在了窗户的护栏前,身子半蹲了下去,嘴中发出了轻微的讪笑声。]
[连自己都不禁对心中的怯弱,所发出的嘲弄的笑。]
格蕾特:我所认识的那个,让我无论怎样也喜欢不起来的代理人,是个时至今日就算孤军奋战,心中充满失败之感,为之羸弱不堪……
格蕾特:但即便如此,也绝不可能对着不断来到自己面前,眼里满是轻蔑的蠢货承认「是我不好,我妥协了,是我不好」的傲慢家伙……
格蕾特:这个混账,会一脚踹开所有来安慰的人,依旧独自一个人喝着廉价的酒,坚持着战斗别无他法。
格蕾特:这个混账……会坚信自己哪怕最终会像个火星一样陨落,但一定能让所有人看到……
格蕾特:火花燎原。
[这时,代理人颤抖的肩膀竟然慢慢稳住了,青筋暴露的手用力拽着统帅披风的衣角。]
格蕾特:……
[格蕾特幽幽地撇过头,听着雨落进宅邸院子的啪嗒声。]
代理人:……越听你聊这些往事,我越发现,自己好像有些不认识你了,格蕾特。
格蕾特:那我们就重新熟悉一下对方吧……
格蕾特:首先,就从这场治疗开始。
代理人:治疗?
[格蕾特轻轻地拍打着代理人那张苍白的脸。]
格蕾特:因为那个曾经带领着大家伙前进的人,忽然脑子犯迷糊,迷失了方向,所以得有人来治一治……
格蕾特:而我感觉自己是可以帮你的。
代理人:……
格蕾特:莱辛巴赫事务长,作为一个在生物学和神经学领域,有着稍许建树和操守的维修会职员,有责任帮助在职场中因各种缘由,而发病的患者。
格蕾特:于是此时此刻,代理人,就如同之前你出面,替我驱散图书馆的意志所带来的魔咒那样——
格蕾特:现在,也轮到我拯救你了。
[代理人忽然苦笑着看向了格蕾特的侧脸。]
[看着对方神情里长久以来的仇恨,与那些悲痛与爱混合,一下把自己脆弱的心一点点锤炼得坚硬如铁。]
[而后,或许是为了掩盖神情中的愧疚,代理人许久才勉强挤出一句玩笑话。]
代理人:你不是……理论物理学家吗?
格蕾特:偶尔也会兼职医生。
[格蕾特摘下了工牌,还把象征事务总长的外套搭在代理人背上,遮挡了代理人的伤口,向着窗外看去。]
[顷刻后,窸窸窣窣的雨忽然随着炮仗声一起停了,云层渐渐地散开——]
[代理人与格蕾特,远眺空中绽放的那寸昏黄的暮色之上,有一道辉光从天而降,均匀地落在了每个来往于这间宅邸的人们头顶。]
[这仿佛是两人这些年来,看过最美的黄昏……]
[与二十年前的那天,一样唯美。]
代理人:……
[这一刻,整个庭院后的山坡都是淡泊的昏黄,残阳下没来得及散尽的雾气像淡雅丝绸,一缕缕缠在这座城市之上。]
[……这是和那个人,一同欣赏过的,如出一辙的黄昏景象……]
代理人:(原来……你一直都在……)
[代理人混沌的脑中,逐渐还原出那个与斯卡蕾特老师一起,面对着同一片天空时的「自己」……]
[这时,耳边中再次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雷科夫:「当你犹豫要不要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其实你的内心早已经有了答案。」
雷科夫:「之所以还没付出行动,只是因为你还没找到充分的理由来说服自己罢了。」
代理人:……
[代理人支撑起痛得仿佛快散架的肉身,呆呆地望着,天空中凝聚出的友人们梦幻般背影。]
[一眼之间,重做代理人的这三年,与生活在维修会二十多年的时光,依次从代理人脑中闪得如白驹过隙。]
[二十多年前,沾染血色的雪花,飘落在每个为理想而逝去的伙伴们的尸骸,也飘落在了代理人那件比自己大一号的军服表面上。]
[耳边不禁回荡起了斯卡蕾特临死前,向所有人传达的那句活下去「活下去」的嘱托……]
[终于——代理人想起来了,尽管脑海里全是破碎的画面,但也可以肯定……]
[这一切因缘真正的起始。]
格蕾特:……考虑好了吗?
[顿时,代理人明白了。]
[尽管这些时日里统帅的身份早已失去了合法性……]
[但是民众中支持维修会的声音,和向维修会呐喊的画面,想要做到视而不见,还是太难了]
代理人:……
[代理人缄默着望向格蕾特,二人对视眼眸间,象征斗争的火熊熊燃烧着。]
代理人:(……格蕾特说得没错。)
代理人:(当全城都在消沉的时候,唯独我们,绝对不能自暴自弃地处在相同的情绪之中……)
代理人:(而我也……)
代理人:(不能允许自己在这里休息……我……)
代理人:(……)
代理人:格蕾特·弗莱赫尔·斯特莫·莱辛巴赫小姐,请听令。
格蕾特:……请吩咐,理事长阁下。
代理人:我认命你为本次作战的最高指挥官,并对你开放维修会的最大指挥权限。
代理人:至于书面形式的委任状,我稍后会交给枭小姐。
[代理人向她走了几步,脚步声铿锵有力。]
代理人:万一我死了,你就来接任维修会理事长的职位。还请务必不要推脱。
格蕾特:代理人……
代理人:日后也拜托你,代替我,去看看这个世界未来的繁华,格蕾特。
代理人:我很抱歉,大概率不能陪你走到最后。
格蕾特:……
代理人:……好了,话说完了,去把T-60小姐叫来吧。
代理人:让DOLLS们动员起来,想办法把现存的居民们带去地下避难所,再带上适当的饮用水,和一些可以长期保存的食物。
代理人:另外闲暇之余,我也希望你能给民众做好心理辅导。
格蕾特:收到……
代理人:对了,还要麻烦你和我之后再去探望一下维修会的职员,让他们赶紧打包一些要紧的东西。
代理人:铀打击一旦实施,你和我,也就成了议会眼中城市有史以来最臭名昭著的罪犯……这片土地注定不会再有维修会的藏身之处了。
代理人:从今往后,无论是莱辛巴赫宅还是City,终归是不能久留的,我们必须让我们的人随时保持机动性。
[代理人视线投向了城市中央那座高塔的方向,拳头捏得很死,眼里的怒火似乎能将万物烧成灰烬。]
代理人:此外我没想到的地方,就托你帮我考虑考虑了。
代理人:总之,要预防不测,多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行。
代理人:把现在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做了。
格蕾特:了解,现任理事长阁下。
[她首次发自内心向代理人敬了军礼,动作既不干练,也不规矩。]
[但或许,出于这是最后一次的敬意……格蕾特的动作维持了良久。]
[直到代理人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