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战线:对话回忆/One Shall Stand
手机游戏《灰烬战线》主线剧情第七章：森丘。作者：余烬组（Embers Studio）
苟且地活下去吧，
就像生与死没有差别。
当每一次呼吸，
都能够嗅到亿万年前的密林深处飘来的气息，
细簌的低语穿过蕨类和藤蔓和浓厚到无法想象的苔藓。
荣光属于大地之母，
于是毁灭寄生在大地的尸体之上，
枝繁叶茂。
[潮湿随着白昼的褪去开始变得寒冷。]
[撤退越来越不顺利。]
[喷火和飓风的引擎开始像席琳女士预测的一样频频熄火，而本来一直没有太多灾兽阻碍的路途，也变得凶暴起来。]
[也许最终与绝境回廊本尊的一战无可避免，我计算着随军资源的储备，不由得皱起眉头。]
传令官：长官，您有一位来自City的客人。
代理人：客人？
[末日之后的战场并不属于人类，我当然不指望来客是同类。]
代理人：……Pe-8吗？
[我几乎是反射性的站起来。]
[然而当办公室的门帘再次被推开时，弯腰迈进昏暗之中的，是……]
代理人：……欸？
代理人：……您是？
一个东方人，中年男性。
他看起来镇定又沉稳，圆框的眼镜有些旧，
皮鞋上沾着沿途的泥土，长途旅行让便装和斗篷带着不体面的褶皱，
他努力地保持着得体和整洁。
可是，故作镇定的仪态并不能掩藏疲惫不堪的神情。
???：希望这样不请自来的拜访没有显得太无礼，代理人君。
J先生：您就称呼我为J先生吧。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到目前为止，他看上去和任何一个来自西方学联的居民没有任何区别。]
[然后他向我鞠了一躬，自然又流利，没有一丝做作。]
代理人：初……初次见面，久仰大名，J先生。
代理人：很抱歉，我没想到您会亲自来这里，希望不是我的电报造成了什么误解。
J先生：啊，代理人君，请不要多心，您提到的问题我非常感兴趣。
J先生：一收到您的电报我就马不停蹄地出发了，生怕不能更快点与您会面。
J先生：但是，恐怕我也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我们就长话短说吧。
代理人：既然这样么着急，那为什么不能在电报中回复呢？
J先生：有些事情还是要用自己的眼睛亲自看，用耳朵亲自听，用手指亲自去触碰才能得到结论，代理人君。
代理人：那么您想要求证什么呢？您知道我不会透露……
J先生：您不必向我透露任何您不想透露的东西，代理人君，向您求证也不是我此行的目的。
J先生：您在电报中提到的事情，是我早已向极东重钢学联高层汇报过的问题，然而他们不以为然。
代理人：DOLLS的…意识分离？
J先生：DOLLS的精神问题，代理人君。
J先生：也许代理人君已经注意到了DOLLS没有人类的死亡，以及这个事实对她们造成的影响——
J先生：持久的存在会让一切都被延长——
J先生：欢乐，悲痛，冷漠，压抑，诸多一切。
J先生：想想一个没有终点的人生，这时主动的毁灭，哪怕只是自己无数躯体中的一个，就会变成一个合理的选择。
J先生：……只要稍一刺激.
代理人：……您是想说什么呢？
J先生：如今太多毛头小子们以为自己就是一部运作的生理机器，连想法都不过是某些激素的化学反应；
J先生：于是在他们心目中，DOLLS也不过是枪炮武器上一个可以拆卸的零件，因为「意识的聚合」不会比化学反应更复杂。
[他将洪堡帽放在桌上，然后点燃了一根烟。]
J先生：更糟糕的是，这些毛头小子还热衷政治……您不介意吧？
[他扬了扬手上点燃的香烟，我摇摇头。]
J先生：将这一套理论变得天经地义，人类的喜怒哀乐变得无足轻重，甚至理所应当被控制。
J先生：他们残暴又无情地对待脆弱的自己，于是也将这样的粗鲁施加于DOLLS身上，什么科学，什么理性，在这些人手上就是铡刀。
J先生：哼……
[他瘦长的脸藏在烟幕中，有些难以辨认出表情。]
代理人：您刚才说……DOLLS的精神问题，具体是指什么呢？
代理人：您已经处理过这样的事情了吗，J先生？
[他吸了一口烟，然后又吸了一口。]
J先生：嗯。
代理人：我有一个疑问……
兰开斯特：代理人。
[突然进入室内的兰开斯特打断了我和J先生的谈话。]
[她看了一眼J先生，然后又看向了我。]
代理人：有什么事吗，兰开斯特小姐？
兰开斯特：请跟我来一下。
[我回头与J先生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个东方人点了点头，拿起帽子，跟着我一起走出了临时办公室。]
[维修处的里间很安静，机床上躺着昏迷的飓风。]
[维修师傅正在拆卸着连接在金发的DOLL身上的维修线路，没有抬头看我们一眼。]
代理人：飓风？飓风怎么了？
[维修师傅耸了耸肩。]
维修工：在没有ARMS的状态下受了攻击，不过没什么大碍，差不多可以重启了。
飓风：唔……哎呀！
[金发的DOLL似乎对自己的状况还有些迷糊，着急着想要坐起来，却一下差点从维修机床上滚下去。]
代理人：飓风小姐，慢一些。
[飓风清醒了一点，一翻身平躺在了机床上，用一只手背遮住了眼睛。]
飓风：灯……太亮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点活力。]
[维修师傅连忙把维修射灯关掉了，然而飓风依旧遮着眼睛，一动不动。]
代理人：飓风小姐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吗？
飓风：……这是命令吗？
代理人：……不。
飓风：……谢谢。
代理人：这样好些了吗？射灯已经关掉了。
飓风：……
兰开斯特：代理人，她才刚刚醒过来，也许不适合回答您的提问。
代理人：那兰开斯特小姐能告诉我你所知道的情况吗？
[兰开斯特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色。]
代理人：兰开斯特小姐？
兰开斯特：……是喷火，至少飓风昏迷之前是这么说的。
[维修间里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住了。]
代理人：喷火……攻击了飓风？
兰开斯特：……
代理人：兰开斯特小姐，这是很严重的指控。
兰开斯特：我知道，因此……
飓风：不是姐姐大人。
[回头一看，飓风已经从维修机床上坐了起来。]
[她看上去很低落，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手臂——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飓风，在此之前，抑郁和悲伤似乎从来不属于她。]
代理人：飓风小姐？
飓风：那个家伙，根本不可能是姐姐大人。
飓风：就算长着和姐姐大人一模一样的脸蛋也没用。
飓风：真是该死，下次非把那张臭脸炸飞不可。
代理人：和喷火一模一样？
飓风：……一定都是那个怪物在搞鬼，一定是。
飓风：在她的领地之上根本没什么是真的！说不定也是个阴魂不散的鬼把戏！
飓风：谁……谁知道我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那个吊坠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代理人：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后续的调查我会跟进。
代理人：兰开斯特小姐，这里可以拜托给你，对吧？
[兰开斯特点点头。]
[起雾了，整个基地在浓雾中几乎看不清轮廓。]
[我走出维修间，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外。]
这一次，她带着ARMS。
破损的机体像是自残骸拼凑而来，
引擎低声轰鸣着，她浮在半空，
如浓雾中的幽魂。
她的笑容，带着不可理喻的高傲。
她的眼睛，是血一般的红色。
代理人：……你。
喷火：怎么了？那个含着金汤匙的小傻瓜还没死吗？
喷火：存在着这种什么都做不到却天生高人三等的废物，人类的统治手段放在谁的身上都一样，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代理人：是吗，用政治来掩盖伤害爱你的人的事实——这非常人类。
喷火：道貌岸然的说教还是免了吧，代理人。我的脖子知道，您是个怎样的人。
喷火：更何况，我怎么会伤害我可爱的妹妹呢？
喷火：我爱她，我要给她自由。
代理人：（自由。）
代理人：这就是你施暴的理由吗？
喷火：您是认真的吗？是谁让幼稚的少女像是期待爱情一样，义无反顾地扑向战场呢？
喷火：当然，对你们来说，甜美可爱的小傻瓜越多越好，知道得越少越好。
喷火：是啊，世界属于高贵优雅的埃普西隆，哈哈哈哈。
[面前如幽魂一般的DOLLS突然升高了高度，对着地面开了一炮。]
喷火：您认为是我疯了还是坏了？如果我能够死，我早就死了！
喷火：让这些温顺愚钝的埃普西隆成为脊梁，
喷火：这个末日就还能依靠各式各样的人偶和牲口苟延残喘一万年！
喷火：人性温情的真谛从此被保存了下来！
喷火：只要死了，就心安理得！
喷火：说吧，喊出来！这是最好的时代！
喷火：末日万岁！
[又是一炮，她再次拔高了高度。]
喷火：毁灭万岁。
兰开斯特：出了什么事……！
兰开斯特：……喷火？
[那是令人可怖的火力——甚至不是DOLLS应该拥有的火力。]
[兰开斯特从维修间里走出来，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喷火：……
[她看着她，对准TARDIS塔的西斯帕诺炮的聚集起蓄势待发的火光。]
[玻璃一样的眼珠流过光芒如烈焰。]
喷火：自由万岁。
[在我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一个身影从旁边冲了过来。]
[蓄力的炮火在千钧一发之际，因为这个冲力而奔向远处的树海。]
[接着是沉重的令人胆寒的金属的嚓声。]
[穿着皇家空军制服的少女扬起手中的剑刃，向着另一个身影迅速劈下去。]
[DOLLS的躯体机能远远高于人类，另一个她像一只飞鸟一般转过身体。]
[当再次面对她的敌人的时候，用于近身战斗的匕首已经挥了出去。]
[两个长着一模一样容貌的少女执行着死神的暴虐与坚决，在半空中像鹰隼一般缠斗，要置对方于死地。]
代理人：等等，哪里不对劲……
[暴戾的火光里泛出充斥着深埋于这个文明的本能的躁动，]
[嗅到文明活动的灾兽从平地的废土瓦砾中析出形体，等待着躁动地冲出孤岛的裂缝。]
代理人：……灾兽在活化。
J先生：我们被感知到了……
J先生：不好了，难道是TARDIS之塔的防御功能受损了吗？
[缠斗在半空中的两人似乎已经注意不到四周了。]
???：……
喷火：做个了断吧！就在今天！
喷火：我绝对不会轻饶你！
???：……
喷火：我们之间，只能有一个站在这个世界上！
[她笑起来，像压迫向苍穹的复仇的女神。]
???：呵呵呵……只能有一个站在这个世界上！
???：你，还是那么愚蠢。
[那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冷笑，发生在极其迅速的瞬间。衰朽的重剑向着另一个自己冲过去，不吝余力地厮杀出燎原的憎恨。]
喷火：！！！
???：我们之间，只能有一个，站在这个世界上！就在今天！
兰开斯特：……
兰开斯特：…………
[是兰开斯特。她强行启动了停放在基地室外的一台待维修的坦克机体ARMS。]
[勉强发动的炮火冲向半空中缠斗的身影，即将行刑的斑驳刀刃在一瞬间失去了优势。]
???：Huh, impressive.
[冲突触发了基地的警戒，完全启动武装的基地，迅速进入了临战状态。]
[那个异常的少女冷笑了一下，失去了行刑一击的她已经陷入了寡不敌众的境地。]
[她没有过多停留，启动引擎，消失在一片浓雾之中。]
喷火：兰开斯特姐姐！
兰开斯特：……咳咳……没事……这次……这次总应该让我保护你呀……
喷火：兰开斯特姐姐！我很抱歉……我很抱歉……那都是我的错……
喷火：你知道那是我……那是我……我很抱歉……
[她哭了起来，那样的悲痛像是在哀悼自己的世界在眼前崩溃。]
兰开斯特：没……没关系的……淑女……淑女是不会哭得这么难看的哦……咳咳咳……
[兰开斯特剧烈地咳嗽起来，接着黑色的液体从她的口中涌了出来。]
[我见过那种黑色的液体，在虎式的记忆里，冰冷的刀刃从肉体上拔出的瞬间，那黑色的瘀滞的血液困住一片星海。]
[接着，她失去了意识。]
喷火：兰开斯特姐姐！！
喷火：救命！！大家！！请救救她！！
兰开斯特：……
喷火：代理人！！代理人！！！先生！！请救救她！！
J先生：请让我来看看。
[J先生走到昏迷的兰开斯特前面，迅速地简单检查之后他脱下手套，娴熟地用裸露的手指取了一些兰开斯特嘴角的血迹。]
J先生：……血液并没有太粘腻，看来没有深度吐血，算是万幸了。手掌部分有一些烧伤，并不严重。
J先生：初步判断只是发生了轻度匹配差异反噬。不过，我建议尽快对她进行彻底排查。
代理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J先生：DOLLS和ARMS在TARDIS蓝图上是笃定匹配的，强制发动别人的ARMS，这个DOLLS就会承受不可逆转的伤害。
J先生：在危急情况下，有一些DOLLS能够强制启动别人的ARMS进行救援性攻击——这是非常罕见的情况，
J先生：兰开斯特小姐的见识、勇气与镇静都令人钦佩——但这实在是太乱来了。
[着火的基地除了熊熊的火焰和奔走的噪声之外，一片死寂。]
[J先生站起来，将自己的斗篷盖在了兰斯斯特身上。]
喷火：您是……？
J先生：啊，我只是临时来协助代理人君工作的人，我是一名设计者。
[J先生微笑着回答了她。]
喷火：设计者先生……兰开斯特姐姐她……
J先生：兰开斯特小姐做了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但还不至于就这么倒下，喷火小姐也应当对自己关心的人更有信心一些才对。
[眼泪还在簌簌地落下，但J先生的话明显起了作用，喷火强忍着啜泣擦了擦眼泪。]
代理人：先将她送到维修车间吧，现在基地的室外并不安全。
[J先生和喷火点了点头。]
[J先生和喷火将兰开斯特安顿到维修车间，而我还有这次意外造成的混乱要处理。]
[火势被控制住时已经过了午夜，而在基地的四周从未响起过的可怖声音，让我攥紧了刚刚送来的事故受损报告。]
代理人：……
J先生：不乐观，对吧？
代理人：……
[火势渐渐熄灭的土地再次被降临的浓雾所笼罩。笔直升起的浓烟还未散去，这里一丝风也没有。]
代理人：TARDIS防御塔，在这次事故中受到了严重损毁。
J先生：……
J先生：还有多久？非毁灭式伤害的情况下，TARDIS防御技术有天然的衰竭期作为最后保障。
代理人：……不到48小时，整个边境区域将彻底失去保护。全面撤退必须立即启动，等不到后续援助了。
J先生：……有什么我能够帮忙的吗？
[我摇摇头。]
代理人：如果您想要帮忙，就请立即返回City，确保自身安全。以目前状况，这次任务我并没有把握能够……
J先生：既然如此，那您完成这趟任务之后，务必来找我一趟。我有些事情想和代理人君商讨。
J先生：情况紧急，资源紧迫，再厉害的指挥官也会感到棘手，在下也就不在这里给您添麻烦了。
代理人：J先生……
J先生：说定了，City见。
代理人：……
代理人：好。
[J先生没有看我，大步向停机坪走去。]
J先生：对了，如果那个异常的DOLLS就是您在电报里提到的问题，那么这也许不是一件我们能够插手的事情，
J先生：保持距离，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J先生：她……也令人惊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