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结束掉一天的教学任务后,魔导师黑格火急火燎地赶回家中。进门之后,黑格连鞋子也没换直奔卧室,从写字台的抽屉里翻出一个装饰精美的小盒子。黑格盯着盒子看了一会儿,神情复杂地将它揣进怀中跑出了家门。
那个人马上就要离开,也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那个人了。
一想到这里,黑格的心情就变得十分沉重。但这也是一个机会,可以让自己把之前不敢对那个人说的话,毫无保留地告诉她。这之后不管那个人去留与否,自己都不会再后悔了。
然而,黑格去见友人最后一面这个小小的愿望也没能达成。
通往营地的必经之路上,一个披着深褐色长袍的人站在路中央等待着黑格。本能地察觉到了这个人身边流动着的不寻常的空气的黑格立即停下脚步,随即提起十二分警戒观察对方那张被兜帽遮住、只露一半的脸庞。
“黑格·扎尔登,没错吧?”
发出的声音是少女独有的清脆音色,但是其中却沉淀着难以掩饰的压迫力。
“不,你认错人了……”黑格本能地感受到了魄力之中的敌意,在矢口否认的同时做好了攻击准备。
“欺骗也没有用。我们有事要请你帮忙,黑格女士。这里不便说话,可否移步他处?”虽然是疑问句,但那人的语气完全没有听出征求同意的意思。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黑格突然打了一个响指,具象化的魔力成为半透明的屏障将那人圈在其中;而后黑格马上放出几枚法球直击困于屏障之内的少女。
“但是不好意思,我要拒绝。”
在确认法球全数命中后,黑格前倾身体并将风之元素环绕在周身,瞬间加速飞离地面。但是没过几秒钟,黑格就被迫停下了,原因是挡在她前面的一道巨型火焰幕墙。幕墙向上不见尽头,左右不见边际,仿佛将这个空间一分为二。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不过没办法,你的宿命如此,黑格女士。”
身后,那如同来自极远之地的声音传了过来。少女的兜帽被涌动的魔力所吹开,酒红色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流淌而出。黑格所看到的是一张自己还要稚嫩的脸庞,如同火焰一样炽色的双目深处镌刻着无法撼动的坚定。没有一丝迷茫与动摇的眼神,清秀的脸庞在秀发衬托下显得如同圣光一样耀眼。
最惹人注目的是:少女的额头上嵌着一颗烈火一般亮红的红宝石,仿佛是和少女的血肉长在一起的,反射着刺眼的神圣光辉。
“抱歉了艾莉,”瞬间意识到敌我差距的黑格在心中暗暗对远方的朋友道歉,“我恐怕要失约了……”
福音骑士团营地:
年轻的骑士团团长艾莉·德·弗丁站在帐篷内望着放在地面上的几个大箱子。所有必需品已经装箱完毕,就只剩下帐篷还没拆了。
艾莉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针和分针正好交成九十度指向整点,和她约好要来送行的友人却迟迟没到。帐篷外面操嘈杂的脚步声和轮轴转动声仿佛在催促艾莉快些动身一样。
再等等吧……
艾莉皱了皱眉,握着怀表坐在一只大箱子上。
突然间,外面的嘈杂声变成了呐喊和惨叫交织在一起的声音。艾莉“噌”地一下站起来,收起怀表,取出收进盒子里的骑士枪跑了出去。
刚一出帐篷,艾莉就和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对上了视线。血色双目的主人是一位身材矮小的女孩,淡紫色的卷发将将及肩。女孩穿着一件高领的短袖敞口风衣,前襟和下摆上点缀着大量蕾丝边。露在外面的左臂纤细而白皙,而右臂连同右手则是缠着紫色的缎带。
女孩的周围,十几名骑士团的成员倒在地上呻吟不断,披着铠甲的身体上都刻着深深的斩痕。更多的成员则拉开一段距离将女孩团团围住,他们无一不绷紧神经,随时准备刺出手中的武器,他们一看到团长的到来,大多数人都松了一口气。
相比于众人的紧张,血瞳的女孩就显得从容得多。她全然没有把众人放在眼里,嘴角上还挂着嘲弄的笑意。
女孩看到艾莉从帐篷里出来,马上抬起手中那把沾满鲜血的绯色巨剑,甩落上面的血液:“你就是团长?你真该好好教育教育你的手下,对来客兵刃相向可是失礼至极的行为。”
说完,女孩还故意抖了抖身后那一双漆黑的蝠翼。
“恶魔……”望着对方的动作,艾莉冷冷地念出了最适合形容女孩的词汇。
“恶魔?呵呵呵呵。”女孩笑了起来,“该说你们无知还是天真好呢?人类。”语毕,女孩把巨剑往地上一插,径自走向艾莉:“先动手的可是你们这群骑士啊……”
“别靠近团长!”
离艾莉最近的一名骑士按捺不住,挺枪朝女孩刺过去。还没等艾莉阻止,地上突然蹿出一丛赤红色半透明的荆棘,十几根棘条将奔跑中的骑士缠得严严实实。棘刺刺入肌肤,鲜血顺着棘条流下来。
“不想英年早逝就别乱动。”女孩看都没看他一眼,一步一步走到艾莉跟前,微微昂首对艾莉说:“我只是来带话给你的。”
“请说。”艾莉顶着巨大的压力努力保持着镇定。
“‘你等待的人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就这样。”
平静的语调说出了艾莉最担心的事。随后,女孩也不理会愣在原地的艾莉,转身便走。
“黑格……是黑格吗!”艾莉大叫起来,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女孩。但不想下一瞬间,原本插在地上的绯色巨剑竟被女孩握在手里并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剑刃虽未触及皮肤,剑身上缭绕的魔力仍然不断在艾莉的侧颈上留下细小的割痕。
“不要问太多,人类!”
刹那之间,林立的帐篷、剑拔弩张的骑士消失在艾莉的视野之中,女孩的背后是一片黏着的漆黑混沌,天上翻腾着不详的紫色雾气。女孩鲜亮的血色双目比先前更加妖艳,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不知不觉间,艾莉对对方的视线从俯视渐渐变为了仰视。双手失去了力气,长枪掉落在地上。头脑无法思考,身体不听使唤,颤抖个不停。直到女孩真正离开后,艾莉才从失神的状态下走出来。
“团长,您受伤了!怎么样?要不要紧?!”
最先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骑士跑过来扶住跪坐在地的艾莉。毕竟艾莉的左侧颈已经鲜血淋漓,虽然没有伤及主血管,但是十几道割伤造成的景象实在是触目惊心。
“我没事……”
艾莉在骑士的搀扶下站起身,也不管脖子上的伤口,冲进帐篷拽起一个背包就追出了营地。
仍处于战栗之中的骑士们没能阻止艾莉。
因无人问津而杂草丛生的林间小道上,不同与往日地出现了十几个人,所有人都一言不发,鞋底践踏草丛的声音格外清晰。
除一人外,所有人都是军服加步枪的行头,深色的护目镜将他们的眼睛遮挡住。他们是佣兵部队“秘银”的最精锐成员,因接到了突然下达的“最优先级”任务而前往英国护送一个人。
这时,走在队伍中间的那个与众人穿着不同的白发青年男子突然出声说道:“小心,她来了!”
…………
……
走在队伍前方,藏身于树林之中,和大部队保持五百米距离担当前卫的李建法打开了对讲机,向通讯员汇报情况:“Clear. Your condition?”
重复了上百遍的对话这一次却没有进行下去,到最后,李建法甚至只听到了一个像是对讲机掉落在地的声音。
察觉到事情有些异样的李建法,马上谨慎地向大部队的方向走去,但当李建法看到倒在血泊之中的队友时,他一瞬间觉得血液都冻结了。
现场保持站立姿势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之一是他们的保护对象:身穿长衫,白发银瞳的青年男子林弘;另一位是一名身穿和服,太刀双持的青发少女。
男子胸前有一道细长的刀伤,浸湿了白色长衫的鲜血格外醒目。造成这一惨状的少女面无表情地盯着林弘,那仿佛是霜冻一般的冰冷面容没有任何表情。
“不还手吗?”少女冷冷地问。
“足下之大名,不才早有耳闻。”林弘用不温不火的语调说道,“更何况不才自知不是足下的对手。”
“有自知之明当然好。”少女向林弘走了过去,不过她只踏出一步就停了下来,“不过也不是要坐以待毙的嘛。”
话音刚落,少女向斜上方挥出一刀,斩碎了一道银色光流;而后立即收刀格挡住来自旁边的一记斩击。
向少女发动攻击的是一名身穿双排扣常礼装的男性,男性正用双手握着一把细剑,试图以力量压制少女。片刻之后,另一名和男性穿着相似,年龄大约只有十四五岁的女性持弓出现在男性后面。
“剑舞者吗,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后台啊,亡灵。”青发少女以锐利的眼神扫过三人,“剑舞者,你们要保护这个亡灵吗?”
“如您所言,孔雀石大人。可以的话在下也万万不想向您兵刃相向。”男性暗暗发力,却无法阻止剑身被双刀一点一点推动的势头。
“伊芙(Eve),带林弘大人走!空间洞的位置你还记得吧!”男性保持着架剑面对少女的姿势,对身后的“后辈”命令道。
“明白了!”名为伊芙的剑舞者收起长弓,随即扶起林宏迅速离开了纠缠中的二人。
“听说你们剑舞者都是不死之人是吗?”等那两人完全离去之后,青发少女才开口这么说道。
“……!”听了少女的话语,男性顿时沉默无言。
下一瞬间,数万道刀风切碎了他们脚下的大地和沉寂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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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茫茫的雪原,暴风雪已经停了。披着白色敞口风衣的黑发少年晓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厚厚的积雪上,每个脚印都有数十厘米深,积雪没及他的膝盖处。
走了一会,晓像是发现了什么,他俯下身子,用手拨开积雪,随即,一根漆黑的羽毛被晓捡了起来。
“堕天使么……”
晓用两根手指转动着置于魔力爆炸之下却完好无损的羽毛,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被追杀的么?”
晓的视线落在了约一百米开外的一个地方,仔细看的话,还可以发现一个半身被雪掩埋着的少年。倒地的少年看似与晓年龄相仿,而且有着和晓一样的黑发,衣服单薄且有许多破洞,裸露在外的皮肤随处可见被灼伤的痕迹。
少年双目紧闭,嘴唇被冻得发黑。晓靠了过去,单膝触地将手指靠近少年的鼻下。
“已经不行了吗……”晓略显惋惜地说,“抱歉啊夜炎,我没办法救你。不过……”
说到这里,晓抬起头看了看远处一个慢慢接近的小黑点。
晓将手置于少年上方,覆盖住少年的积雪就像被谁清理过一样向四方分开,使躺在雪地之中的少年更见显眼一些,做完了这些之后,晓收好羽毛原路返回。奇怪的是,他的归程却没有踩出脚印,而且之前踩出的脚印,也在晓经过其侧时悉数消失不见了。
斯普林菲尔德漫无目的地在雪原中转悠了半天,皑皑白雪反射的日光,让她出现了轻微的雪盲症。
“可恶……那家伙跑哪儿去了……”斯普林菲尔德发出了不知是第几次的咒骂,她揉了揉被刺痛的眼睛,眼泪顺着指腹流了下来。然后,她看到了倒在雪地之中的少年,“嗯?那边有个人?”
斯普林菲尔德快步跑了过去,低头看了看已经被冻僵的少年。之前斯普林菲尔德完全没有见过这个人——至少没见过这张脸。
“喂!你怎么样?振作一点!”
早已失去了意识的少年听不到也无法回答。
斯普林菲尔德不禁咋舌,她半跪下来抱起少年。少年的身体像钢铁一般僵硬,关节也活动不能。很明显这个人已经没有呼吸了,但是胸口仍有微弱的鼓动。
虽然不知道少年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要是放着不管的话就绝对没救了。
斯普林菲尔德四下环顾,别说是一个人了,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算你走运,要不是咱找不到那个蒙面混蛋,才懒得管你!”
说完,斯普林菲尔德把硬邦邦的少年扛了起来,沿着过来的脚印一步一步向房间门走去。
“咳咳……”
安切利尔挣扎着从雪地上爬了起来。她拍落附在身上的细碎雪花,面带不悦地看了看四周,视线能及的区域早已看不见那位直面神明的少年了。
值得一提的是,粒子震荡炮并没有伤及安切利尔分毫。但是炮击释放出的冲击力却将浮在空中的安切利尔推出去将近十公里。
安切利尔原地检查了一下身体状况。除了脖子和脸上已经愈合大半的“伤口”之外便再无外伤,魔力还存留大半,像刚才那种程度的炮击还可以防御至少三次。
“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找到他!”
安切利尔伸出一只手,从指间滴落的液态魔力触及地面后迅速扩散成法阵状,并渐渐放大。有了这个探知法阵,五公里之内的生命体都能被安切利尔所感知,只要朝战场的大致方向走应该就可以找到那个人了。
安切利尔刚要迈步,不远处的地面下突然蹿出数根巨型的冰锥,冰锥一路刺过来,明显是把安切利尔作为了攻击目标。
安切利尔一个侧闪躲过刺击,向冰锥产生的地方大喊:“谁?!”
“不会,让你过去。”
一名少女从冰锥后走了出来,她身披轻铠,手中握着一把宽刃直刀。少女的脸庞和拔地而起的冰脊一样寒冷,毫无表情的脸上散发着彻骨的敌意。
“霜霭骑士?难怪这种法阵没能感知到……”安切利尔眯起了眼睛,“别挡路,你这只低贱的极地魔物!不想死就给我让开!”
“不可以过去,安切利尔……”
对于异教女神的威胁,霜霭骑士奈亚米保持着一贯的冷峻,不为所动。
“你怎么会知道……”
话还没说完,刀刃已直逼女神的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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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舱顶,金发金瞳的少女含笑俯视着倒在脚边的蓝鸣铃。
此时的蓝鸣铃已经侧着身子倒在了舱顶上,虽然眼睛是睁开的,但是双眼却像人偶一样没有焦点也没有神采,不难判断她已经失去了意识。
这时,一个略显稚嫩的童声从金发少女身后传来。
“Ran,‘种子’已经种下了。”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金发少女转头看了过去。
“啊拉,这么快就完成了?辛苦你了,迪卡斯酱。”
被金发少女称呼为“迪卡斯”的是一名拥有水蓝色长发的女孩,年龄在十四岁上下。她用大得夸张的紫色发带把头发绑成双马尾,发带的末端系着四个苹果大小的铃铛,不知为何铃铛从来没响过,身上穿着一件既不像连衣裙又不像长袍的奇怪服饰,色调和发带保持一致,脖子上还系着深红色的丝带。
女孩深蓝色的明眸如同宝石一般闪烁着光亮,标致的脸型和水嫩莹白的肌肤都在无声地夸耀着女孩的魅力。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女孩脸上的表情看上去颇为不满,和金发少女说话这件事对女孩来说仿佛是一项令人讨厌却又不得不去应付的差事。
“我要提醒你一下,Ran。你看中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你竟然一点也不心急?”迪卡斯柳眉倒竖,用稍带严厉的语气斥责着少女。
“不要摆出一副那么吓人的表情嘛~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可就白费了哟。”少女轻笑着说,却换回了迪卡斯更加冰冷的视线。“好吧好吧,那个人的事确实是我的疏忽,不过不是还有你嘛……”
“仅限刚死不久的人。”迪卡斯冷语打断了少女的辩解,“拖得太久我也没有办法。你自己想办法让那个人独处,否则我也帮不了你。另外,如果你所谓的‘计划’只是为了满足你那低俗的恶趣味,那恕我不再奉陪。好自为之,Ran。”
说完,迪卡斯就走过少女的身边,然后跳下舱顶,再不看少女一眼。
“唉唉,又生气了呢,难道真的是我玩得太过火了?”正在自言自语的少女突然间把视线转向了甲板上的一个地方,“你说呢?”
隐身中的卡玛斯被这突然投射过来的视线吓了一跳,卡玛斯对自己的隐身能力抱有相当大的信心,应该不会被如此轻易地发现——虽然之前开起了空间洞帮助蓝鸣铃逃离火海,但是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被发现行踪。
“呵呵,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呢~”金发少女说着便移开了视线,向船舱的另一侧看过去。
那是一个“世界”。
船舱的另一侧并没有理应存在于那里的桅杆和甲板,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森林、湖泊、荒地、山脉……各种你能想象的地形都可以找到。
这艘船只有前半截,而后半截则是由一整个世界与之连接而成。“世界”和船身之间没有明显的界限,然而身处于船舱内封闭空间之中的所有人都无法与“世界”接触。
这是一个相当庞大的计划,准确地说是陷阱。坐在棋手位置上的少女俨然已经布好了棋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微笑着静静等待其他三席对手的到来。
随着“吱呀”的一声,房门开启,却没有看到有人进来。
站在窗前眺望海景的赛尔菲回过头,对着缓缓关闭的房门说了一声:“回来了啊,怎么样?”
听到赛尔菲在对自己说话,卡玛斯摘掉了手套,随即解除了隐身模式。
“打起来了,三人。”卡玛斯一边卸除外装甲一边打字。
“哪些?”
“一个骑士,一个亡灵,一个魔法师小姐。”
“结果呢?”
“亡灵进了一个房间没出来。剩下的两败俱伤。”
赛尔菲不再追问下去,而是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你能不能一次把话都讲完?”
卡玛斯没有回答,而是快速在键盘上敲击。从连续敲击的时间和打字速度来看,接下来应该是很长的一段话。
大约三分钟后,卡玛斯才按下了Enter键。
“刚才在甲板上……”
文字叙述的时间比打字的时间长了一倍,这才把方才卡玛斯在甲板上的所见所闻详细描述了出来,包括疑似发现了自己存在的金发少女的眼神。
“你是说那个小女孩叫做‘迪卡斯’是吗?”赛尔菲的重点并没有放在金发少女的身上,反而对蓝发的小女孩产生的极大的兴趣。
“似乎是的。”
“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不知道,回来的时候没看见。认识的人吗问号。”
“不,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
赛尔菲不再问话,随即重新把视线投向了深蓝色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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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极轻的一阵声响,安切利尔留在埃里克额头上的羽毛印记破裂并碎开,埃里克随即从沉睡中醒来。
埃里克环顾房间,发现安切利尔已没了踪影,他又抬头看了看由宝石玉器和金银做成的挂钟,发现时间已是正午时分。
“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啊……”
埃里克呢喃着从座位上起身,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蜷曲而有些酸痛的关节。然后走出了房门,走廊上静的出奇,只能听到海涛拍击船舷发出的声响,也没有一个人——更正,是没有一个站着的人。
一名银发的少年趴倒在走廊上,亮银色的大剑掉在身旁,身下还有一滩深蓝色的血迹。
见此情景,埃里克上前尝试把对方叫起来。
“喂,你醒醒……”
少年没有回答,看来是昏死过去了。
埃里克俯身把少年翻了个身,发现少年的胸甲上有明显的凹陷,似乎是被槌一类的重型武器砸出来的。少年的身上遍布刀伤,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比较细微的割痕,不过也有两处伤的比较重:一处是左肩,而一处是侧腹。尽管伤口都已不再流血,不过不处理一下的话很容易感染。
埃里克思索了一阵,将素未谋面的少年搬进了自己和安切利尔的房间。
为少年卸除了身上的铠甲后,埃里克为对方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还好,少年的体温丝毫没有升高的症状,要不然只会处理外伤的埃里克根本就束手无策。
虽然房间里有伤患需要照顾,不过此刻埃里克可没那个耐心。安切利尔无端消失已经一个小时了,连张字条都没留下,完全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这让埃里克很是心急,于是埃里克再次来到了走廊上。
船舱内有结界保护,这点埃里克在昨天的战斗中已经了解到了,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被结界所保护——至少房间内的物品则不受到结界的保护,比如说那扇被剑气切碎的房间门。
在三人的激战中,蓝鸣铃房间的木门遭到攻击而损坏,现在变成了一堆碎木片散落在地上,无言地诉说着才发生不久的那场死斗。
看到碎木片的埃里克意识到自己房中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战斗的参与者,至少是知情者。如果安切利尔在那个时间段离开的话,那么那个少年应该知道些什么……
与其漫无目的地瞎找,不如先问问那个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现在船身的状况还很乱,乱走的话万一碰到麻烦的人那就不好办了。安切利尔不在身边的情况下,那个摆明了态度要摘掉自己脑袋的破坏神是个很大的危险——尽管她已经废了一只手。
权衡利弊,埃里克决定暂时退回房中,等待少年的苏醒。
中士的房间里,310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摆弄着手里的PSP,穆特斯坐在电脑桌前敲击着键盘,将之前整理好的数据分析报告输入罗斯的PC。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310反射性地想起身开门,却被穆特斯狠狠瞪了一眼。
“你忘记那家伙临走前说的话了吗?不想死就呆着别动!”
穆特斯低声呵斥,310吓得浑身一颤,像个做了坏事被家长做了现行的孩子一样缩了一下。
然后,门被打开了。从外面走进屋的金发少女显然不是几小时前出门的那个人。
不会吧,我应该把门锁上了啊!
310吃惊地想。
“什么嘛,这不是有人在的么~”金发少女撅起了嘴,摆出一副不满的表情。不过稍微有点判断力的人都知道那是装出来的。如果是判断力稍好一些的人的话,不难推测出她早就知道门里有人了。
而拥有超群判断力的穆特斯则是已经知道她来这里要说些什么了。她的眼神忽而变得锐利起来,但是这种眼神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原因很简单:穆特斯察觉到了来者身上的危险气息,并且在瞬间认识到了自己和少女的实力差距,于是收起了不必要的敌意。
“之前出去的那个人,是你们认识的人吧?”金发少女问道。
穆特斯没有回答,310则是默默点了点头。
“他出事了哟,现在在隔壁那间房里。”
310听后大吃了一惊,马上跑出了房间。
金发少女这才好整以暇地把视线转向了穆特斯。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你们的同伴出事了耶,不去看看么?”
“我们之间不是那种可笑的关系。只是相互利用而已。”穆特斯冷冷地说。
“啊拉,这可真是好过分的说法啊~”金发少女嬉笑道。
“事实如此。如果我胆敢不听那个人的话踏出这扇门一步,明天你就能在海面上找到我的尸体的。”穆特斯停顿了片刻后接着说,“那么,该说正事了吗?你把310支开该不会只是为了听我说某人的坏话吧?”
“呵呵,我喜欢聪明孩子~”
金发金瞳的少女望着对方愉悦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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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阳光穿过树叶撒在了如茵的草地上,一颗巨大的古树之下,站着一位身穿长袍的娇小少女,她抱着比自己高上一头的魔导师黑格·扎尔登,一动不动。
少女的身后,一名男子正倚着树干看着少女的背影。男子身着淡棕色的胡服,两手缩在宽大的袖子中。男子的面容无比俊秀,他眯着眼睛,将靛紫色的瞳孔隐藏在树荫之下。
在男子斜上方的树杈上坐着的是那位向艾莉传话的紫发女孩,此刻她正一脸不耐烦地用魔力汇成的刀刃切割着树枝末端的一片叶子。
片刻之后,一阵强劲的青色疾风袭来,随即在长袍少女面前停下。
“抱歉,我来晚了。”疾风散去后,青发碧瞳的和服少女向长袍少女低下了头,不过就算如此仍然比长袍少女高出一些。
“辛苦你了,孔雀石。事情办得顺利吗?”长袍少女操着威严十足的语调说。
“遭遇到剑舞者的阻挠,被他逃掉了。”
“呵,剑舞者不过就是一群死人的集中营罢了,这都能被阻挠?而且竟然还受伤了!”紫发女孩从树枝上跳下来,手里拿着一片只剩下叶脉的树叶。她带着戏谑十足的笑容,用嘲讽的语气说,“啊,差点忘了你也是死人了。”
青发少女身上全无伤口,衣服也没有破裂和痕迹,不知女孩是如何判定其受伤一事。
面对这样的冷嘲热讽,青发少女始终低头不语,脸上是一贯的冷酷表情。
“等等,”女孩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青发少女,然后放肆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竟然不是金伤而是枪伤!该不会你是被护送那家伙的佣兵打成这样的吧!竟然还找理由说是剑舞者,笑死我了。没用也要有个限度吧?被人类打成这样,亏你还是贤者呢……”
“等一下,妖耀石。”倚着树干的男子发出了声音,男子的银色温婉而富有磁性,却带有不亚于紫发女孩的嘲弄之意,“上次你被玛瑙石打得半死的事该不会就这么被你忘记了吧?我没记错的话,玛瑙石可是个彻头彻尾的人类来着。”
说出这话的同时,男子那如野兽一般狭长的双瞳还闪烁着异样的光辉。
“闭嘴!你这只狼狗!”被称为妖耀石的紫发女孩恶狠狠地瞪着男子,眼神中饱含浓浓的杀意。
“够了!”长袍少女突然发出一声斥责,“谁允许你们如此放肆的!”
伴随着声音的跳动,炽热的魔力让长袍少女的脚下荡起一圈一圈火焰涟漪,将草地烧成一片焦土。
本是一触即发的男子和妖耀石立刻停止了相互挑衅,随即向着长袍少女的背影低头欠身。就连孔雀石都将头低的更低了。
““抱歉僭越了。””男子和妖耀石齐声说道。
长袍少女对二人的致歉听而不闻,继续向孔雀石发问:“说说吧,怎么回事?”
“是护送队伍的一名漏网之鱼,因为专注于剑舞者而忽略了他。在我追踪剑舞者进入空间洞的时候他发起了偷袭。”
“哦?竟然能让你专注到忽略环境,到底是什么样的剑舞者呢?据我所知,‘支配者’等级以下的剑舞者对你来说只是一剑的事。”
“两名都是最基层的剑舞者,但是……其中一位的身上,有‘纯白者’的气息……”
此言一出,在场的其余三人都或多或少吃了一惊。
风卷起草木的灰烬抛向空中,也撩起了少女的长袍下摆和发丝。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过了良久,长袍少女才缓缓开口:
“自从第一次的‘审判’之后,‘纯白者’已经名存实亡,就算真的对上也不足为惧,不必过虑。孔雀石,你继续去做未完成的任务,即刻动身。”
“遵命。”
孔雀石说完就不见了踪影。
“空星石。”
“请您吩咐。”被称作空星石的男子抬起了头,立得笔挺。
“这个人就交给你了。”长袍少女转过身,向男子递出了昏迷之中的黑格。
男子小心地接了过去。然后长袍少女就不再理会男子,走到紫发女孩身边说:“妖耀石,你跟我走。”
女孩点了点头,随即无言地跟在长袍少女身后。
“等等!翡翠石。”男子开口说道:“那月华……赛尔菲该怎么办?”
长袍少女没有回答,只留下了一个背影给空星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