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战线:对话回忆/回忆年少时
手机游戏《灰烬战线》主线剧情第二十九章：无主之地。作者：余烬组（Embers Studio）
代理人：（打从某一刻，我突然明白了。）
代理人：（比起一些只知道鼓吹流汗与暴力所带来的快感的普通佣兵，斯卡蕾特老师的学识其实是非常渊博的。）
代理人：（也只有她能相对理性且轻松地解答出我的疑惑。所以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找到老师与她相处。）
代理人：（这段日子也是我身处难民营的期间，少数能令自己感到安心的时光。）
代理人：……
斯卡蕾特：代理人，我看你的房间放着一架望远镜，它和我之前逛黑市看到的一模一样。
斯卡蕾特：我印象中你应该没钱买下它才对。
代理人：……是我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斯卡蕾特：哦？为什么会去捡那种东西？是想看什么吗？
代理人：嗯……我想看星星。
斯卡蕾特：……是说夜里的天空吗？
代理人：嗯……
斯卡蕾特：你这孩子还真是奇怪呢。
斯卡蕾特：同伴们最期待的礼物是手枪，最想做的事是去靶场进行射击训练。可你倒好，总是和大家这么格格不入。
斯卡蕾特：不过呢，你和我倒是有相同的爱好。
代理人：是吗？
[斯卡蕾特老师话音未落，就小走到了我的身边，与我肩并肩地坐在了一起。]
斯卡蕾特：以前我在某座教会里任职的时候，也喜欢观察星空。
斯卡蕾特：哦不对，比起喜欢……
斯卡蕾特：应该说是「爱」要更准确一点。
[我直勾勾地盯着她，带着疑惑不解神色。]
斯卡蕾特：对。就像我对你的爱一样，我也深爱着这颗星球的夜空。
斯卡蕾特：因为我明白，只要面朝那万千繁星，自己便不再孤独。
[我挠了挠头，看着斯卡蕾特老师的侧脸，露出了稍许令人为难，却不失客套的笑容。]
斯卡蕾特：嗯？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吗？
代理人：这么说的话……我的情况可能还是和老师有些不太一样。
斯卡蕾特：无妨，说来听听。
代理人：的确，我偶尔是会看看星空……但更多是出于好奇的心理吧？
代理人：说到底，包括捡望远镜回来，我也只是觉得那个东西完全丢在垃圾堆里会有些可惜罢了……这些根本称不上「爱」。
代理人：但现在被老师上升到这么复杂的程度，我个人倒是完全无法理喻。
代理人：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老师宠溺地朝我笑了笑。]
斯卡蕾特：其实老师我会有这种习惯，还是和过去的一些经历有关。
斯卡蕾特：……在遇见你之前的经历。
代理人：说起来，好像是从来没听老师提起自己的过去……
斯卡蕾特：那么你想知道吗？
代理人：有点好奇……
斯卡蕾特：就只讲给代理人一个人听喔。
代理人：好、好的。
斯卡蕾特：……
[斯卡蕾特老师干咳了两声。]
斯卡蕾特：……你也知道，老师我和那些会飞的姐姐一样，都是现代科技的副产物。
斯卡蕾特：并非完全的「人类」。
代理人：嗯……
斯卡蕾特：换言之，老师一直以来，不曾拥有所谓血系上的家人，也从未遇见引导自己未来的先辈……
斯卡蕾特：虽说有幸来到这所难民营，与大家过着不那么拮据生活，也在看着你一天天长大的过程中，收获了不少快乐。
斯卡蕾特：但要说完全不孤独，那肯定是骗人的……
斯卡蕾特：就算是老师我，经常也会突然感到失落呢！
斯卡蕾特：而排解这种负面情绪的方式，就只剩仰望夜空……也只有看着那边的星星闪闪发光的样子，才能转移注意力啊。
代理人：我无法想象老师会有这样一面……
斯卡蕾特：不不，我只是为了不让你们失望，才故意把自己糟糕的一面隐藏了起来。
斯卡蕾特：或许群居性物种的习性就是这样，在获得便利性的同时，也会失去一定自己的空间。
代理人：那么，现在的老师应该不用像以前那么难受了，毕竟都有我在了嘛。
代理人：我也会一直陪在老师身边的……
斯卡蕾特：没用的，代理人，事实上人心中的失落与孤独，用什么办法都没法消除。
斯卡蕾特：你只能想办法如何去面对它。
代理人：面对的意思是……
[她揉了揉额角，接着垂下头，通过食指抹掉地板的尘埃，在地上画了一个圈。]
斯卡蕾特：真正的孤独不是在于你朋友的多少。
斯卡蕾特：而是在于每当你意识到，除了脚下我们所居住的土地之外，这颗星球还整整存在占地1.49亿平方公里的土地……
斯卡蕾特：但我们终其一生，却只能在一片占地面积不到千分之一的区域中行走时，心中突然诞生的遗憾与无奈……这才是孤独的本质。
代理人：可是，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遗憾的……本来有的人一生连这里的土地也没全走过。
斯卡蕾特：可你就没想出去看看吗，代理人？
代理人：……是说离开这座城市吗？
斯卡蕾特：没错。
代理人：不可能的啊……
代理人：如果只靠我们自己就能办到，根本都不需要灰烬教会掺和什么事了……
代理人：而且说句实话啊，老师……我一个人也可能思考不了那么复杂的事情。
代理人：不如说如果因为孤独，或出于自己想要离开无名之城之类的理由，才把大家组织起来，倒是让我觉得老师您有些天真呢？
斯卡蕾特：你要我细讲的话，理由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代理人：怎么说？
斯卡蕾特：DOLLS，本来与人类生活在同一片无垠的夜空下，为了自己的未来而战斗……这是大家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斯卡蕾特：但其实，问题也出在这里……
代理人：……
[她无奈地摇摇头，露出了轻蔑的冷笑。]
斯卡蕾特：不知何时起，人类突然把自己和DOLLS隔离，用特殊的科技禁锢她们的思想，只在灾难发生的时候，双方才勉强解除那道枷锁，使二者之间产生暂时的合作关系。
斯卡蕾特：到了今天……
斯卡蕾特：一部分人类不仅仅压迫DOLLS。
斯卡蕾特：甚至对自己的同胞也豪不手软，使出比对待DOLLS还要残忍的手段……
斯卡蕾特：你不觉得，这样的状况很荒唐吗，代理人？
斯卡蕾特：我们每晚仰望的都是同样的夜空，脚踩的也是同样的土地……
斯卡蕾特：然而这座城市偏偏有一部分生命，为了生存，将自己原本「未知的命运」交于某些看不见的大人物操控，并且还要迫使自己坚信，只有像这样屈服，才能获得所谓的未来。
斯卡蕾特：但他们殊不知，当命运不被自己掌控时，曾甘愿为你编织未来的女神，迟早会丧失对你的眷恋。
斯卡蕾特：而你的命运，也就剩下「已知的部分」——那些由他人，为你谱写的生死。
斯卡蕾特：……正因如此，接下来我才要打破这个现状。
[她一下站了起来，斗志昂扬地对着窗外的星空抬高了笑声，身影在炉火的摇曳中翩翩欲舞。]
[我有些茫然地坐在原地。]
斯卡蕾特：既然「已知」的部分已经被大人物们掌控，那我们自己走出去就行。
斯卡蕾特：离开他们，离开教会所谓的庇护，让自己的人生以及你们所有人的未来，重回那道看不见尽头的路上。
斯卡蕾特：正因看不到尽头，我们才会有探索命运的动力，也因此会试着让自己……稍微努力地活下去。
斯卡蕾特：这一点对我来讲，也是一样的。
斯卡蕾特：我想活到能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活到带你攀登这个世界的最高峰，重新一览繁星的那一天。
斯卡蕾特：到那时候，无论你愿意与否——
斯卡蕾特：你一定已经掌握了，自由选择自己前进道路的权力。
代理人：老师……
[望着斯卡蕾特老师眼瞳深处无形中躁动着的鲜血与火，我不禁为她的自信与勇气感到敬佩。]
[同时也为如她所言，自己确实占据着她心里的一定分量一事，而不甚欣喜。]
[但尽管如此——]
[我却依然难以为此感到特别高兴。]
代理人：……
[就仿佛在一瞬间联想到了，老师今后会因自己的言行所付出的代价，究竟有多么沉重。]
斯卡蕾特：……怎么不吭声了，我还期待你能写点感言呢。
代理人：那我说实话吧，老师。
斯卡蕾特：嗯？
代理人：我其实没有像老师那样远大的目标……
斯卡蕾特：……
代理人：就连看刚才说的星星，也从没想过复杂什么理由，仅仅就是想看而已。
代理人：本来我就是这样的人，想着能像这样和老师一起生活，就很满足了……
代理人：我的存在和所做的事情，对军营里的大家没有任何帮助，也谈不上有多大意义。
代理人：所以如果要问我要不要走出去什么的……我也不敢去想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因为这或许会断送我们现在的生活啊……！
斯卡蕾特：嗯……
[斯卡蕾特老师耸了耸肩，苦笑了几下，来到了壁炉旁，拿起了陈列在上方在月光下泛着光的铁质杯子。]
[她伸手拿来保温壶，里面盛着热咖啡，一杯咖啡倒给她自己，一杯则递上了我的手跟前。]
[我怔怔地看着她。]
斯卡蕾特：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你就一边喝一边再听我给你多上一课了。
斯卡蕾特：——你看，那是什么？
[斯卡蕾特老师再次来到窗边，对着天空简单地用指尖划了几下。]
代理人：那是……？
斯卡蕾特：原本零散的星星，被几条线连在了一起，组成了名为「射手座」的星座……
斯卡蕾特：这是不是看起来就像拿着弓箭的半人马？
代理人：完全不像。
斯卡蕾特：确实啊，哈哈。不过……
斯卡蕾特：重点是像这样毫无秩序的信息，通过这样的连线后，反而……更容易被人记住。
[忽然，斯卡蕾特老师的声音迟疑了会儿。]
斯卡蕾特：几百上千年以来，都被其他非人生物视为毫无意义的天体，通过我们简单地连线，被赋予了清晰可见的轮廓，还衍生了相关的学说。
斯卡蕾特：当人们再将其与古希腊的文献联系在一起，星星们还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神话与背景……就仿佛它们都活了过来。
代理人：……
斯卡蕾特：我现在给你指的星座——射手座，便讲述了半人马的殉道者，探索真理的故事。
代理人：殉……道……又是什么意思？
斯卡蕾特：殉道者就是无论多么困难且没意义的事情，也会去热情追求的人。
代理人：这种傻事也有人做？为什么？
斯卡蕾特：怎么说呢……不知道代理人能不能明白这样的心情？
代理人：我洗耳恭听……
斯卡蕾特：我打个比方吧。
斯卡蕾特：我的话，就像刚才所说的，只要眺望夜空，就能感受到许多美好的东西……
斯卡蕾特：例如震惊之余迸发的喜悦，明白某些问题的答案后醍醐灌顶。然后……
斯卡蕾特：我会慢慢喜欢上这种感觉……哪怕这个过程并没有特别的意义。
斯卡蕾特：但只要我喜欢，我就会很愿意去做啊！
斯卡蕾特：换句话说，今后我想做的事，哪怕很困难，哪怕这件事的意义，无非就是比站在这里仰望星空的难度大一点而已。
斯卡蕾特：但我……也依然会去做的。
代理人：……
[斯卡蕾特老师将手中的咖啡一饮而尽。明明那还很烫来着。]
斯卡蕾特：所以说，亲爱的代理人，你得明白，对自己所走道路的「喜欢」与「热爱」，远比这条路是否能带给你「意义」更重要。
斯卡蕾特：也就是说，我不需要你从「怎样的生活更有意义」的角度出发，来思考自己将要践行怎样的未来。
斯卡蕾特：我需要你认真地问一次自己，——「我真的喜爱这样的生活吗」……
斯卡蕾特：或者，「我真的能因平庸地走完一生而感到幸福吗」……？
斯卡蕾特：我希望你能在得出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后，再来回答刚才的问题。
斯卡蕾特：「我，究竟能不能与伊诺西斯的人们，走出这座无名之城。」……
代理人：可是，可是……
[我的思考急切了起来。]
斯卡蕾特：……可是什么？
代理人：不管怎么想，我觉得我们不能绕开一个真正摆在我们眼前的客观事实！
斯卡蕾特：例如？
代理人：那就是除了老师以外的绝大多数人，都没勇气跳出舒适区，也不能在短期内理解您的思维方式，还付诸行动！
代理人：也就是说，除您之外的人，根本没法拥有这样的觉悟！
代理人：而您的做法在我看来，就和仰望那片星空并幻想它们的尽头在何方一样，对改变当下的生活状况起不到任何帮助啊……！
代理人：因为……因为我不知道您所做的事……究竟哪一点，能使生活在这座城市的大家过得更好。我……
代理人：虽然这么说极为不妥当的话，但我还是想告诉您，老师！
代理人：就算您聊了这么多，我现在满脑子想的，也只是如何让大家每天都能吃饱饭，如何在冬天不至于受冻，如何才能通过自己的行动换取更多的利益。
代理人：我认为，这些才是军营中的大家，以及您作为这座军营的领袖，真正需要考虑的事情！
斯卡蕾特：……那我也回敬你一句不算妥当的话，代理人。
斯卡蕾特：「认为欲望与知识，必须对自己乃至社会产生利益的想法，只是垃圾。」
代理人：您要是这么说，那我们大家追随您都是为了什么？！
代理人：为了帮助您完成探索城外世界，和饱览宇宙之类的遥不可及的梦吗！！
代理人：可您也知道，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白痴，他们根本思考不了那么复杂的问题！只有像您一样渊博的人才能、才能——！
斯卡蕾特：不是的。我相信大家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代理人：……！
[她保持着微弱而平稳的微笑，快走到了我身边，温柔地拍了拍我的头。]
斯卡蕾特：这里的人之所以会聚集在一起，计划着打倒那些大人物，走出这座城市，从不是因为什么特别复杂的理由。
斯卡蕾特：一切还是如我刚才说的——
斯卡蕾特：因为我们想，所以我们要做，就这么简单。
[她的眼睛望向了壁炉，那里有一团余火。火在不经意间沉入了她眼瞳的深处。]
斯卡蕾特：因为这座城市里，看不见其他品种的鸟类，于是想出去看看；
斯卡蕾特：因为这座城市里，除了吃污水勾兑的粥，和被市场淘汰的劣质肉以外，其他什么也吃不到，于是想出去吃吃别的看看。
斯卡蕾特：还因为三年前，你刚学会识字没多久，就翻开了我送你的第一本百科全书……
斯卡蕾特：当我看见你的手停留到了天文科普那一页，问你为什么要停下的时候，你反问我——
斯卡蕾特：「老师，我们什么时候能去北极看极光」……
斯卡蕾特：正因为有你这句话，所以……
斯卡蕾特：我希望你也一定要出去看看。
[我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斯卡蕾特：相信我，你现在给我的回答，并不是你真正的答案，准确来讲……
斯卡蕾特：其实你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斯卡蕾特：归根到底，代理人，你也不够了解自己，就像曾经的我一样……大家都会有这样的时期。
斯卡蕾特：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会令自己感到茫然不安的理由，到头来只有一个——
斯卡蕾特：那就是你，还不够相信自己。
斯卡蕾特：而消除茫然的方法，同样也很简单。
[老师戴上了我送她的那顶帽子，蹲坐在了我的面前。]
[那双藏在帽檐下，仿佛迸发着火花的眼睛与我四目相对。]
斯卡蕾特：代理人，在探索并实现梦想的过程中，最重要的行为就是相信。
斯卡蕾特：相信自己能，就一定办得到……你学会像这样不断鼓励自己。
斯卡蕾特：不论遇到何种挫折，遭遇怎样的失去……
斯卡蕾特：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放弃自己的好奇心，和对未来的热爱。
斯卡蕾特：你要肯相信，一切愿望——就都存在实现的可能。
斯卡蕾特：人类，就是这样不可思议的生物啊……
斯卡蕾特：……也是只属于你们的思考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