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战线:对话回忆/心之声I
手机游戏《灰烬战线》主线剧情第二十九章：无主之地。作者：余烬组（Embers Studio）
[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
[就算睁开眼睛，视野中也是一片漆黑。]
娜塔莉娅：爸……爸……
[由于视觉神经受到损伤，小娜塔莉娅自一年前起，就已做不到像常人一样清晰地辨识周遭的环境。]
[无论是庭院中的花丛，还是偶尔停留的野雀……]
[即便再为鲜活的物体，在透过那双近乎无光的瞳孔后，能被感知到的内容也只剩下连边界都难以勾勒的色块。]
[所幸，依靠这些零碎的色块，小娜塔莉娅至少还能幻想出父亲帕维尔，与士官们相互间打趣的侧影——]
[那是经由各式各样的色彩，所拼凑的一个模糊却温暖的世界，只是……]
[如今连这个世界都已经被摧毁了……]
[一切都在消失。]
娜塔莉娅：唔……
[小娜塔莉娅艰难地呼吸着，充斥在双耳和鼻腔中的杂音与异味，刺激着刚刚恢复知觉的感官。]
娜塔莉娅：我……还活着……？
[哗哗作响的水流带走粪便的动静，大量柴火燃烧的劈啪声，以及……]
[血水与烧焦的肉混在一起的味道。]
[仿佛自己重回同盟军营后方的地下室，那座终日不见太阳的监牢里去了。]
娜塔莉娅：……！
[她拼命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
[尽管这只是一名小女孩，凭着稚嫩的理解力所设想的世界。]
娜塔莉娅：（果然，我早已身处地狱。）
[现在回想起来，当她将要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曾听见远处传来的剧烈震响。]
[炮弹落在街道、公园，或是直接击中房屋，巨大的爆炸引发了强烈的冲击，震碎窗户玻璃接着推倒墙壁。]
[没想到转念之间，灾难就已蔓延到了这里。]
娜塔莉娅：……
[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炙热的火舌蚕食承重柱，建筑不断坍塌的场景。]
[即便是哭泣和尖叫声，最终也被扩散的火焰和倒塌的建筑所埋葬……]
[所以即使没有亲眼看到，她也明白——]
[大家所生活的地方，已不再是她熟知的模样。]
娜塔莉娅：（阿列克赛……）
[或许这副景象正属于那位长兄夜不能寐也要奔赴的那片战场……她是如此确信的。]
[但她却不会感到害怕。]
[刚开始时，她还会被外面的尖叫和爆炸声吓得一抖。]
[但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适应或麻木的关系，四肢已经不会再对这些声响做出反应。]
[此时那些盘踞于视觉中的黑暗，竟让小娜塔莉娅觉得无比安心与怀念。]
[因此，眼中什么都看不到也没关系了。]
娜塔莉娅：（毕竟，我早已身处地狱。）
[……燃烧的声音逐渐消失，似乎火势正在消退。]
[小娜塔莉娅的心中不免暗喜，庆幸自己距离死亡并非仅剩一步之遥，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如此恶劣的处境，自己竟能保持意识的清醒，连手指也能动，感觉花点力气连胳膊也能抬起来。]
[就是……胸前似乎被什么重物压着，搞得肺部愈发沉闷难以呼吸……]
[可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娜塔莉娅：哈啊……哈啊……
[小娜塔莉娅仍在吐气，坚信着极有可能，附近活了下来的只有自己。]
娜塔莉娅：（究竟是我运气太好……）
娜塔莉娅：（还是战争打响前，自己恰好留在一处稍微安全的位置……）
[小娜塔莉娅将手搭在胸口，感受着心跳的跃动。]
娜塔莉娅：（……不知道。）
娜塔莉娅：（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
娜塔莉娅：……
[无论如何，她还是活下来了，既然活下来了，就尽可能想点开心的事好了。]
[如果眼下将是她最后的安宁，那么……小娜塔莉娅情愿好好回忆一下过去。]
[虽然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死去未免也太可惜，虽然可以竭尽所能地挪动下压在身上的柱子……]
[但是贸然尝试这样的举动，或许又会导致体力透支，进而加速生命沙漏的流逝也说不定。]
[所以，还是别做了。]
[反正自铀爆的那天起，她就逐渐失去对生的渴望了。]
[任何足以驱使她生存下去的动机，早被这一年的时间消磨得不再那么强烈。]
娜塔莉娅：（可是，不想就这样被烧死啊……）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也不太愿意成为一具没有名字的焦炭。]
[于是出于某种本能，她的脑中也出现了更加强烈地想要活下去的想法……]
[可即便如此……]
[希望也仍无处可寻。]
娜塔莉娅：……
[归根到底，能够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保持思考，就已经是她最大的幸运了。她真的不太敢奢求自己还能全身而退……]
[不可能得救的。不管怎么做，小娜塔莉娅都逃不出被黑色笼罩着的世界。]
娜塔莉娅：唔……呃！
[清楚地认识到这里绝对是地狱后，她也果断地放弃了。]
[不知是因为氧气不足，还是重压之下的肺部已无力摄取氧气。]
[总之，尝试性地挣扎过后，她也不再对身上的那股重量做出任何反抗。]
[那根断裂木头依旧纹丝不动，仿佛牢牢地固定在了她的身上，不论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娜塔莉娅：……
[小娜塔莉娅一动不动地躺着，没有一丝颤抖，缓缓合上了眼帘。]
[她就这样坦然接受了成为自己的送葬者的事实，亲手掩埋属于娜塔莉娅·苏多普拉托娃的余生。]
[最终眼里象征死亡的颜色，被另一片黑暗淹没。]
[耳边似乎响起了棺木合上的声音。]
[直到最后，她还是挑选了一个还算舒服的落枕姿势，以方便在长眠前，回忆从蜷缩于摇篮，到躺进废墟的这十年间所走过的全部旅程。]
[她迫切想要拼凑出那些亲切的句子，对那位相处时日屈指可数的父亲全盘托出：]
[「爸爸，我走了。都怪你平时没有好好陪我。现在轮到你后悔了。」]
[但，到头来还是埋怨。]
娜塔莉娅：咳、咳咳……
[嗓子如火烧一样的干涸，随即而来仍是漫长的沉默。]
[看来连这种微不足道的心愿，也不得不去放弃掉。]
[总而言之，小娜塔莉娅目前唯一能做的，应该就只有故作释然地幻想起城市那片阴沉的天空，等待一场暴雨淹没整个世界吧。]
娜塔莉娅：雨……
[然而什么都看不见，却感觉到快要下雨了。]
[是鼻尖嗅到了潮湿的空气吗？]
娜塔莉娅：（真能下雨吗？……如果能下就好了）
[下了雨，周围的大火就会熄灭。]
[这样一来，剩余的尸首能在面目全非前被亲人找到。]
娜塔莉娅：……
[她深深地吸入了一口气，望着那片不存在的阴云，代替那些再也无法说话的人们，喃喃地吐露出了最后的台词。]
娜塔莉娅：拜拜——
[……]
[…………]
[……在漆黑一片的世界中。]
[小娜塔莉娅,看到了父亲点着炉火的身影。]
帕维尔：……
[壁炉中的柴火正在燃烧，橘黄色的火光为黑暗增添了一抹暖意。]
[这时，帕维尔坐回了壁炉旁的沙发上，一边听着收音机，一边翻阅着报纸。]
[小娜塔莉娅见状，便激动地走向了帕维尔，而帕维尔一愣，也温柔地张开双臂，将她举起并抱在了怀里。]
娜塔莉娅：……爸爸！你看！
[她开心地从怀中取出了阿列克赛从前线寄来的信，当着帕维尔的面拆开了它，一字一句地读出了里面的内容。]
娜塔莉娅：致父亲——
娜塔莉娅：由于近日任务较为繁忙，故未能准时回信，请见谅。
娜塔莉娅：对于目前学联民生艰难的问题，我也早能预料到，不过……只要能有工作，一切还是可以勉强维持。
娜塔莉娅：所以还望大家身体安康，无须忧愁。我过得很好。
娜塔莉娅：其余再禀，至此敬请。
娜塔莉娅：阿列克赛·苏多普拉托夫。十一月十日晚。
帕维尔：……
[帕维尔静听着，为阿列克赛的安危感到担忧的同时，又因对方数次化险为夷而露出欣慰的笑容。]
娜塔莉娅：……诶？
[不过在信件读完后，小娜塔莉娅又听到了一辆由街道远处驶来的车辆停在附近……]
[片刻后，有人从屋外推开了家里的大门。]
娜塔莉娅：……！
[小娜塔莉娅回头向门口望去，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自己刚才还在担忧不已的阿列克赛，此时已经走进了幽暗的玄关。]
[小娜塔莉娅高兴极了，全力向着他跑去，但……]
[明明近在眼前，二人相隔的距离却始终没有缩短，阿列克赛那被幽暗笼罩的身影，仿佛处在自己永远无法抵达的彼端。]
[小娜塔莉娅十分焦躁，奔跑的同时也放声大哭……]
[但无论跑了多久，她始终都无法抵达阿列克赛身边。]
[而当她停下时，却感觉身体仿佛正在无止尽地坠落——]
[她向着不久前，自己身处的无边无际的黑暗堕去了。]
娜塔莉娅：阿列克赛！快拉住我！
阿列克赛：……
[即使阿列克赛无动于衷，小娜塔莉娅也不愿再回到那边的世界中。]
[她挣扎般向着父亲和哥哥大声哭喊求助，拼命地伸出自己的手。]
[……]
[…………]
[在意识朦胧之中，小娜塔莉娅再次朝着天空毫无意义地举起胳膊。]
[生命的弥留之际，只有这个动作。]
？？？：……对不起！
[突然，她的耳边隐约传来一句句道歉声。]
娜塔莉娅：阿列克赛……？
[意识快要退去时，带着污泥与血斑小小手臂也快要落下了。只是……]
？？？：……对不起！
[道歉声又响起了。]
[伴随不知从何而来的匆忙踏步，熟悉的嗓音在她耳边回荡——]
[有一只手握住了她。]
[这手比她的大很多，指头和掌心很多地方长满了茧，像父亲的手一样坚硬又可靠，而且……]
[还很温暖。]
？？？：对不起对不起……！
？？？：已经没事了……！
[浸湿全身的血与汗水的气味传入了她的鼻腔，也听见了那熟悉的……啜泣声……]
？？？：真的，很对不起……
[小娜塔莉娅眼里的黑暗一瞬间散开了。]
[虽说视野还是很模糊，但某人眼底炽热的闪光却穿透了她，直直印入她的脑海。]
[她想要……彻底地睁开双眼。]
[这个瞬间，视野中不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而是被光芒所填满的白色。]
[突如其来的强光，使得小娜塔莉娅的眼睛感到刺痛无比，即使明白这是徒劳，她也仍努力地想要看清面前的人，用力眨着眼。]
[泪水早已溢满了眼眶。]
娜塔莉娅：你是……谁？
[陌生人小心翼翼地拂去小娜塔莉娅的眼泪。]
[然后，他将她的手背盖在了自己脸上，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一般，小心翼翼地来回拂拭着。]
[似乎唯有肌肤传来的真实触感，才是此间唯一的慰藉。]
？？？：一个普通人……
[小娜塔莉娅的手指触碰到了湿润的东西。]
[像是一滴温暖的液体，通过指缝顺着关节滑到了掌心。]
娜塔莉娅：你是在流泪吗，阁下？
陌生人：……不。
陌生人：只是这天，好像快要下雨了……
娜塔莉娅：雨……
[顺着眼角奇迹般闪耀的余光，她主动抚摸起了陌生人的脸颊。]
[一副从未见过的五官从她脑海中浮现。]
娜塔莉娅：您该不会是……
[想要确认什么的小娜塔莉娅，当手掌拂过陌生人的下颚时，也碰到了对方隐约扬起的嘴角。]
[她感觉那个人似乎在笑，发自肺腑地为找到小娜塔莉娅而感到幸福……]
[应该，是这样的。]
[仿佛得到救赎的从来都不是自己，而是这位最熟悉的陌生人。]
陌生人：……谢谢。
[那人心存感激地，如祷告般用额首抵着下娜塔莉娅的手背，对着小娜塔莉娅由衷地道了一句——]
陌生人：真的，非常感谢。
[那人说，能找到你真好。]
[接着，发出了开心的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