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战线:对话回忆/A Glimpse of Hope
手机游戏《灰烬战线》主线剧情第九章：火山。作者：余烬组（Embers Studio）
作战汇报会议并没有在当天进行。
极东边境的问题很复杂，而其中大部分是人为的。
在我的坚持下，槿没有参与作战汇报。
当漫长到令人感到侮辱的汇报和分析结束时，
已经将近午夜。
代理人：喷火。
喷火：代理人。
喷火：正好，您现在有空吗？
代理人：嗯。
代理人：你想谈谈，对吗？
喷火：是的，代理人。
代理人：是关于槿吗？
喷火：是的，代理人。
喷火：更准确地说，是关于那天的事故。
代理人：请仔细告诉我。
[四周很安静，喷火看了一眼四周。]
喷火：我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我知道那种熄火。
喷火：那是汽化器的问题，是几年前才会出现的故障，
喷火：几年前我和飓风的默林引擎都遇到过，于是席琳女士为我们做出了简要的改进：
喷火：在新的汽化器投入使用之前，在役的在汽化器会在入口前面加了一个黄铜圈。
喷火：这是几年前的问题！至少也会加上一个黄铜圈！
喷火：这个改进是通报了列装管理局和议会的，议会明确要求对有相应问题的机型进行升级和整改，
喷火：代理人，您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喷火的话让我沉默了下来，然后点了点头。]
喷火：这些奇怪的东方人在做些什么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喷火：这里的大部分问题根本不是灾兽而是人！
喷火：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奇怪。
喷火：槿那个家伙……似乎活在可怕的时代一般。
喷火：我们生活在红公爵建立的新时代中！
喷火：我们现在有维修会，有您！我们不要回到那个看不到日出的时代！
[她后退了一步，似乎不想让我看到她的表情。]
喷火：来这里的第一天，我们都看到了那个家伙的表现。
喷火：我理解牺牲，我甚至理解受难，我读到过很多……
喷火：可是代理人，DOLLS不能那样活下去。
喷火：没有改进，没有维护，因为生下来就是为了被以最卑微的方式使用掉——我们是DOLLS，不是什么埃普西隆。
喷火：随便因为一个空洞的、宏大的理由就可以将自己视为一枚卑微的子弹、无趣的螺丝钉，
喷火：不需要选择，不需要思考，必须欢笑着接受……
喷火：人类要对抗灾兽，不就是拼死拒绝没有选择、理所应当的毁灭吗？
喷火：我讨厌槿，但她……未免太可怜了。
喷火：代理人，她太可怜了。
[那片暴君的山体在黑暗中隐去了轮廓，荧荧的红光如弥漫天际的鬼火，]
[头顶上遥不可知的燃烧的冷星，在午夜最浓的黑暗中，默默地看着我们。]
[与灾兽的战争再是艰难也会让我习以为常。]
[极东重钢边境的困境并不比任何一处世界即将毁灭的地方来得特殊。]
[有时，那个暴君从那座熔岩的山峰上走下来，]
[向着我们的方向，投来猩红的目光。]
传令兵：代理人阁下，您的信件。
代理人：谢谢。
[一沓来自City的信件中，没有J先生的回信——也许他的信件被拦截，也许我的信也根本没有送出去。]
[我看着那片尚未被熔岩化为焦土的靠近基地的温和的后山，决定去看一看。]
风穿过树林。
摇动的湿润的杂草几乎将这条石板的小路淹没。
幽暗的寺庙在树林的背后，
漫山的地藏王塔群落满干枯的松针。
不远处金色的云流过那座熔岩的山峰，
死亡的红光像随着呼吸一般明灭。
代理人：……？
[一个白色的影子穿过深浅斑驳的林地。]
[是槿。]
我跟了上去。
[树林的深处，四周似乎只有风的声音。]
[果然是她。]
代理人：……
代理人：希望没有打扰到你，槿小姐。
槿：……代理人殿下。
槿：您……到这里来做什么？
代理人：随处走走而已。不过槿小姐似乎并不是这样的情况。
槿：……不，在下也只是随处走走。
代理人：随处走走的人，可不会带着贡品。
代理人：我见过擅长掩藏甚至擅长像人类一样撒谎的DOLLS，
代理人：但槿小姐并不是她们中的一员。
[我用下巴指了一下放在她腿边的新鲜的贡品。]
槿：……
代理人：所以槿小姐是来这里祈祷的吗？
代理人：是因为拥剑暴君的战斗让你不安吗？
槿：不,
槿：在下不是在祈祷，在下也不害怕面对她。
[我没有答话，而是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她站起来看着我。]
槿：代理人殿下……？
代理人：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对神灵和逝者保持敬畏。
代理人：不过，我不常这么做。
代理人：希望没有闹什么笑话。
[她露出了一抹微笑，然后将手边的贡品放在了一个矮矮的地藏王菩萨面前。]
槿：在下听过不少您传说一般的战功和事迹，但有时在下认为，我们并不一样。
槿：在下要被人记住，堂堂正正地——而您似乎并不在乎。
代理人：也许是因为，比起自己被铭记和什么堂堂正正，我更关心周遭正在切实发生的困扰，并且解决他们。
代理人：这并不是一个坏习惯，槿小姐。你的父亲……
[她愣了一下，笑容也不见了。]
槿：这就是您不喜欢在下的原因吗？
槿：因为在下总是不能摆脱自己的父亲。
槿：从您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在下就看出来了，您的眼神里永远不会有对在下的肯定，
槿：这就是原因吗？
[这样的反应我始料未及。]
代理人：你想让我肯定你什么？
槿：在下是个DOLLS，在下奋勇捍卫人类的尊严，在下赌上了一切。
槿：在下不比她们任何一个家伙差。
代理人：捍卫人类的尊严有很多种方式，以盲目的牺牲为前提的，是我最不推荐的一种——
代理人：J先生也和我持同样的意见。
槿：盲目的牺牲？在下不明白。
代理人：不，槿小姐应该明白。
代理人：你的牺牲，是别的替你做的决定，而你从不自知。
代理人：这很讽刺不是吗？一个抗争末日的斗士，竟如此任人宰割。
槿：……
代理人：生在这个世界上，固然无可奈何的地方多于理所应当的走向，但这与任人践踏是完全另一码事。
代理人：谁若告诉你，他们有什么尊严必须让你堂堂正正地死去才能捍卫，那必然不是出于尊严而是怯懦罢了。
代理人：捍卫怯懦有什么堂堂正正？想要堂堂正正地被人记住，那至少要尽自己所能为自己的命运负责吧。
代理人：这片战场令我不安。我想知道更多，关于那个暴君。
槿：您让在下想起另一个人。
代理人：？
槿：和您一样，也是个异邦人，他参与了在下的首次展示会。
槿：您总是露出和他同样的表情。
槿：听说……他后来疯了。
槿：也许您也会有这么一天。
[我笑了一下。]
代理人：没猜错的话，槿小姐是在说斯特莫先生，对吧？
槿：那的确是他的名字。但在下不认识他。
代理人：他在他的笔记中提到过你，槿小姐。他认为你很特别。
[她看了我一眼，又看向了别处。]
槿：除了父亲，可能每一个人都会觉得在下很特别。
槿：不，算了，反正在下怎么想并不重要。
代理人：恰恰相反，我认为槿小姐的想法很重要。
代理人：槿小姐也知道自己是很特别的，对吧？
槿：难道不是这样吗？比起那些异邦的DOLLS们，在下不比她们差，而是更好。
槿：她们都不明白，勇敢地进攻才是唯一的出路！
槿：难道……
槿：难道还有别的DOLLS敢像在下一样，用生命挑战那个暴君吗？
代理人：我不将那称为「挑战」，
代理人：在我看来，那只是将自己的名字和一个暴君绑在一起而已。
槿：……一派胡言。
槿：您不明白吗！DOLLS为了追求力量而生！在下所向披靡！
槿：您不知道堵上性命和尊严，倾注所有，也无法战胜的绝望！
槿：可在下从未退缩！在下依旧像一个所向披靡的战士一样战斗！要追求力量！要绝不认输！
代理人：听起来的确如此。但是，请告诉我，槿小姐，力量就是全部吗？不认输就是胜利吗？
代理人：失意，失守，战败——很多DOLLS都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仅仅是这样的话，你并不比她们任何一个特殊。
代理人：真正所向披靡的勇者，面对毁灭，能够做出决断——所谓英雄的气概，就是与未知的命运怒目而视；
代理人：既不是自己的决断，也不问前路的未知与可能性，甚至连自己的命运都不愿意正视，
代理人：如果这就能够得到勇者的名号，
代理人：槿小姐未免将荣耀、将生命都看得太容易了。
[我知道这是非常尖刻的指责，但我还是说了出来。]
[而刚刚还咄咄逼人的槿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向了别处。]
槿：您不明白……生命就只是暴力的苗床。
代理人：……
槿：……那是个暴君啊，所以在下要比她更残酷才行。
槿：但她将在下击碎，就像一点都不费劲一样。
槿：……而在下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毫无征兆地，突然留下了眼泪。]
代理人：……
槿：……只要有一次都好，在下想要变得那样强大。
槿：只要有一次就好。
代理人：那不是变得强大，那是成为一个魔鬼的祭品！那只会让你成为一个怪物！
代理人：如果有什么值得以死相拼，那必然不是为了成为一个怪物。
代理人：……你既不是一个祭品，也不是一个怪物，槿小姐。
槿：……
[我上前了一步。]
代理人：DOLLS不为了魔鬼和暴君而存在，而是为了保护所爱的人。
代理人：正是因为背负着通往死路的失败和绝望，才更要证明自己活下去的意愿足够强大！
代理人：不要这么看低自己，槿小姐！
槿：……
[她哽咽着。]
槿：可是…那并不是堂堂正正的荣耀！
代理人：只要不将自己的名字和一个暴君绑在一起，不屈服于心中的恶魔，那就是荣耀！就是堂堂正正！
代理人：难道在槿小姐的眼中，一死了之的尊严比证明自己真正的价值、甚至比保护所爱的人更重要吗？
代理人：那么，得到了力量又有什么用？
代理人：DOLLS之于人类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力量！你们，代表着不屈的希望啊！
[这句话让她愣在了原地，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
槿：真的是这样吗？
槿：在下的身上，真的背负这样的期待吗？
槿：在下……在下真的可以这么重要吗？
代理人：……
政客：你别忘了，她们才是人类社会的寄生虫，
政客：她们理所应当被损失！
政客：就是因为DOLLS损失得不够多才会死那么多人！
政客：我们绝不收回DOLLS！即便损毁所有，也绝不撤退！
代理人：……
[我看着她，她玻璃珠一般的眼睛正恳切地望着我，]
[就像我是她的世界中唯一的希望。]
[——就像她的世界中，第一次出现希望。]
代理人：……
（不，我说不出口。）
代理人：……
代理人：是的，槿小姐。
代理人：对于人类而言，DOLLS，是不可或缺的同伴。
代理人：即便存在着不公的待遇和偏见，
代理人：但DOLLS永远是人类末日中的战友——唯一的战友。
代理人：你们很重要，
代理人：你很重要，槿小姐。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眼中出现那种光芒，]
[那种属于DOLLS的，机械性的、但迸发出生命力的微光。]
代理人：J先生很想念你。
代理人：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他希望再见到你。
[地藏王塔群安静地朝着猩红的光扑来的方向。]
[干枯的松叶落在地上，成了难以辨认的颜色。我顺着那条布满青苔的石径走下平缓的后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