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战线:对话回忆/Once & Forever
手机游戏《灰烬战线》主线剧情第二十九章：无主之地。作者：余烬组（Embers Studio）
[她从石床上醒来。]
[等到呼吸与视野逐渐恢复，慢慢扭头望向了身边那个救下她的人，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曾经最熟悉的朋友。]
汉娜：你很幸运，斯卡蕾特，危机已经解除了。
汉娜：我们重塑了你原本被破坏的肉身，还强化了你对辐射的适应性。
汉娜：现在，你已基本康复。
斯卡蕾特：「我们」……？
汉娜：对，我们。
[她与那个抵墙而立纤薄的身影相视了半晌。]
[那个身影，就像溶入了她身后那堵暗绿色墙面的幽灵，只有发丝上的流光还努力诉说着她的存在。]
汉娜：我和……一位修女。是我拜托她来的。
汉娜：本来以我的个性，一般不怎么求人。
汉娜：不过呢，奈何我能力有限，实在很难再从人类社会中找到称职的工程师，来为你进行手术。
汉娜：所以只能将就一下。
斯卡蕾特：你……
[斯卡蕾特的鼻囊抽动了一下。]
[四周的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熏香，残留进了福尔马林与酒精的气味中。]
斯卡蕾特：……
[这个味道很熟悉，独特又充满罪恶感，带着令人难忘的恶寒，渗进她新生的血管……]
[和那个人的香水一模一样。]
[——修女「雅思兰莉娅」。]
斯卡蕾特：该不会……
汉娜：她只是一具提前受过手术训练的通用人偶模组，并不是那个人。
[斯卡蕾特的眼瞳因惶恐而一阵收缩，随即也露出质疑的神色。]
汉娜：别这样，我并没有撒谎，这香水在城里很流行，我自己也在用。
汉娜：不信……你闻闻看？
斯卡蕾特：……不必了。
汉娜：……
[汉娜悻悻地收回了手，面无表情地看向斯卡蕾特。]
汉娜：……即便老女人还活着，她也不会打开这间圣所，特地唤醒杀害自己的凶手。
汉娜：除非她疯了。
斯卡蕾特：奇怪……
汉娜：嗯？
斯卡蕾特：……你怎么知道她是我下的手？
汉娜：……
[汉娜盯着斯卡蕾特，先是红色的眼眸忽闪忽闪，接着又满不在意地用手指卷起了鬓发。]
汉娜：因为最早信天翁说过，你有暗杀修女的打算。
斯卡蕾特：她真这么说了……？
汉娜：是……
[斯卡蕾特面露无奈的微笑。]
斯卡蕾特：……明明特意叮嘱过叫她不要随便聊这些话题，多把心思放在战斗训练上。
汉娜：所以她死了，而我们活了下来。
斯卡蕾特：也是……
[汉娜不自觉地躲开了斯卡蕾特的眼神。]
汉娜：你还是放轻松点，别再紧张兮兮的。这些过去的仇怨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汉娜：比起一下子刨根问底，不如好好适应一下这副身体，再思考如何活下去会比较好。
斯卡蕾特：活下去吗……
汉娜：没错，既然管事的修女们都被你埋了，那就趁此机会，多去我们的城市走走吧。
汉娜：顺便购买一些武器装备，和名副其实的能作为DOLLS身体的材料，把身上的模块更新一下，让我们做好完全的战斗准备，以防下一次事故。
斯卡蕾特：不必了，我并不认为这具身体有什么不好……
汉娜：可你难道就没有感觉很奇怪吗？
斯卡蕾特：诶……？
[顿时，一丝不悦从斯卡蕾特的脸上闪过，又像一个受惊的孩子睁大惊恐的眼睛。]
[她本能地摸向自己的后颈——]
汉娜：很不舒服对吧？
[从原以为已经断掉的某两节椎骨间，斯卡蕾特找到了一块微微凸起的东西，隔着皮肤摸上去就像一块僵硬的肉瘤。]
[而断开的百万条神经纤维，则在肉两头连结了起来。]
斯卡蕾特：这不是同位体技术，这是……！
汉娜：修女自己的备用品，用人类的活体改良出的灵魂容器。这应该会让你产生些许排异反应。
汉娜：所以我才说迟早要换嘛。
斯卡蕾特：……！
[斯卡蕾特突然生气地捶打了一下石床，似乎维持理智的那根弦突然间绷断了。]
斯卡蕾特：不，不，汉娜你都干了什么……
汉娜：啊……？
斯卡蕾特：我说了多少次，不准给我用修女的实验品……你为什么全都记不住？
汉娜：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属于你的同位体了……
斯卡蕾特：没有又如何！
[斯卡蕾特向着汉娜嘶吼，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而汉娜略带天真和稚气的面色则逐渐凝固。]
斯卡蕾特：假设我为了活命，必须牺牲无辜的人……
斯卡蕾特：那这样的我，不就又成了和修女一样的怪物了吗？
[汉娜不解地看着斯卡蕾特的眼睛，全然理解不了她刚刚明明那么平静。可此刻的眼里却迸出了愤怒的火。]
汉娜：你这话说的太奇怪了，斯卡蕾特……
汉娜：DOLLS的肉体用坏了就换，不坏也要想尽方法努力改造，从来没有谁会去质疑这个做法！
斯卡蕾特：那你就理所应当地像个主宰一样操控「两个人」的命运，而不是等他们自己说的算，是吗？
斯卡蕾特：你觉得这是谁给你权力？又有谁能要求任何一个人放弃生命——
斯卡蕾特：哪怕那个人现在只是活在罐子里！
汉娜：天啊……
[汉娜顿感怅然若失地望去。尽管二人的脸都模糊不清地藏在黑暗里。]
汉娜：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汉娜：我为了这个任何人都得不到权益，付出了如此巨大的努力，为什么到头来却被你指责到一文不值！
斯卡蕾特：因为你打破了我们一直以来的某些原则……
汉娜：什么狗屁原则？！
斯卡蕾特：——生命的重量！
[咔——]
[伴随骨骼发出的脆响，斯卡蕾特立即从石床旁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汉娜的方向走去。]
汉娜：你……！
斯卡蕾特：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但我要再重申一遍，汉娜。
斯卡蕾特：我要么只使用全机械化的同位体，要么就别连累无辜，自然而然地迎接生命的衰亡。
汉娜：你在开什么玩笑……
斯卡蕾特：我很认真地告诉你。
斯卡蕾特：不论何时何地，为所爱而生，为所爱而死，才能真正使我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说着，斯卡蕾特在汉娜身前驻足片刻，便径直绕过了她。]
斯卡蕾特：然而很可惜……
斯卡蕾特：到头来，天使们仍然没有学会像人类一样思考。
[她转头走向了与汉娜相邻的培养槽旁，注视着存放在福尔马林溶液中的素体，眼神尤为冰冷。]
斯卡蕾特：DOLLS始终都没法感受真正的悲欢……
斯卡蕾特：这才是人类区别于我们的价值所在。
汉娜：我不认为自己有比人类差到哪里去……！
斯卡蕾特：不，现在的你和我，作为宇宙造物中最不完整的残次品，连灵魂都是破碎的。
斯卡蕾特：而如今唯一能让我们弥补缺憾的办法，就只剩下抛弃所有形式的分身，直面死亡。
斯卡蕾特：只有死亡，才能让我感受到，自己也能拥有与世间万物相同的权利，以及能和人类一样，拥有同等而永恒的幸福。
斯卡蕾特：但唯独没料到……那个与我并肩同行的人……
斯卡蕾特：竟不惜以杀人为手段，打破了自然的桎梏，玷污了生命的尊严，也要剥夺我……作为人类而死的权利……
汉娜：你真是……
斯卡蕾特：我……再也无法成为人类了。
汉娜：你这人疯起来的样子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看见斯卡蕾特莫名失落的神情，汉娜心中疑惑的阴云愈发膨胀。]
斯卡蕾特：我不需要你的理解，汉娜。
斯卡蕾特：对我来说，你不仅酿成了大错，也违背了我们所有人的初衷。
汉娜：为什么你永远也不愿意相信，哪怕在这个世界作为怪物而生，也比作为好人死掉更值当！
汉娜：为什么——！
斯卡蕾特：因为一旦你我甘愿沉沦为非人之物，就不可能挣脱堕落的囚笼，也更没希望与人类平等地踏上这片土地！
斯卡蕾特：如果真是那样的结局，那我一直以来的努力又算什么？！
汉娜：啧……够了！够了！
汉娜：闭嘴！！
[她带着难以掩饰的戾气叫停了斯卡蕾特，又立马从腰间抽出佩刀丢在了她的脚边。]
[那把尚未褪去血迹的刀刃狠狠地砸在走廊上，激起重重的回响。]
汉娜：无论你怎么抗拒，我也没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但如果你真不乐意看到这个局面……
汉娜：那你也还剩一个选择。
斯卡蕾特：……
[汉娜举起手，对着自己的脖子横着划了一下。]
汉娜：无论是对着脖子划上一刀，还是对着心口刺上一下，我都不会拦你……
汉娜：这把刀，就放这儿了。
[她猛地转身，一步步远离变得陌生的旧友，保持着漫长的沉默，却也用钝重的脚步传达自己的怒火。]
汉娜：从今往后，如果你不在了……
汉娜：我就当「红色的救世主」，是由于知性框架的漏洞不治，最终癫狂而死。
[她回到了升降梯前，重重地拉下操纵杆，然后头也不回地乘了上去。]
斯卡蕾特：……
[汉娜背对走廊告别的同时，平台也在缓缓降下。]
汉娜：反之，如果你肯放下这一切……
汉娜：我还是会在你熟悉的地方等你。
汉娜：……再见。
[一眨眼的功夫，汉娜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斯卡蕾特：……
斯卡蕾特：呵……
斯卡蕾特：结果你一直都带着这么沉的东西……
[斯卡蕾特捡起长刀，怔怔地看着刀刃中映出的自己。]
斯卡蕾特：……倒也对。
[她撩起袖子，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动脉，流光照从刀身上映射出一只从未见过的纤细手臂。]
斯卡蕾特：自杀确实是一个办法。不过……
[刀倏地从斯卡蕾特手中滑落，哐当一声砸了下去。]
[随即半晌之后，如同脱线的人偶一般，斯卡蕾特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斯卡蕾特：我……
[扑通——]
[她趴向了培养槽，手臂勉强支撑着摇晃的身子。脸上尽是道不尽的愧疚之情。]
斯卡蕾特：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
斯卡蕾特：临走前，我会尝试赎清自己的罪过。
[不知为何，她另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胸口，仿佛隔着肋骨的地方，一颗不属于她的心脏正隐隐跳动。]
斯卡蕾特：这位素昧平生的朋友，对于你的遭遇，我感到非常遗憾……
斯卡蕾特：抱歉，虽然这一切并非我的意愿。
[她再次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又一处培养罐的玻璃前。]
斯卡蕾特：但我最后的个体，依靠你仅有一次的生命得以幸存，是不争的事实……我不做任何辩解。
斯卡蕾特：对此，我只能寄托于自己今后，能够尽可能回报这份恩情。
斯卡蕾特：借用你的肉体……
斯卡蕾特：再次为世界争取胜利。
[……]
[——咔嚓！]
[紧接而来的是空间中响起一阵金属断裂的爆音，碎裂的玻璃渣四处飞溅。]
[「砰——！」]
[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斯卡蕾特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培养槽的内壁上，整个走廊随之发出令人战栗的震动。随后……]
[随后……]
斯卡蕾特：倘若——！
[她紧咬着牙，用手生生地把一块弧形的钢化玻璃完整地拔了出来。]
[温热的化学溶液与扯断的缆线包裹着她的身躯，却仿佛丝毫感受不到电流的刺痛。]
斯卡蕾特：倘若每多一位无辜之人，因我而死……
[福尔马林溶液沿着破碎的玻璃壁滴落在地面上，斯卡蕾特带着宛如慈母的笑容，从容器中抱出了什么。]
斯卡蕾特：那我定使一名无辜之人，因我获救……
[她不顾自己赤裸的身躯，脱下外套裹住了那个小家伙的身体。]
斯卡蕾特：那么，从你开始。
斯卡蕾特：让我带你逃离……这无底的深渊。
[由不得而知的技术发育成形，长出了一小撮金发的人类婴儿的幼体，被斯卡蕾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随着阵阵心跳声在寂静的走廊里突然跳动，她无声地哭了，和那婴孩一起。]
[仿佛一对刚睁开眼一睹世界的，初生的生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