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ce'高中篇
作品名：《once'》
作者：天苍妙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商业转载请联系作者获得授权，非商业转载请注明出处。
《Once'》
-高中篇-
企画：天苍妙
脚本：天苍妙
不知从何时开始
身处在了，这样的场景之中。
我一直站在原地
任由喧嚣的人群经过眼前……
世界，仿佛在一瞬，缩小了很多。
而时间，似乎也在那一瞬
开始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早晨
中午
黄昏
夜晚……
交替变换的景色。
只为了，寻望一个人的出现。
「抱歉，等了很久吧？」
听到那句话时，我不由地笑了笑。
然后，像往常一样，说自己也是刚刚才来。
仿佛，那时候就近在眼前。
而我也和从前一样。在等待的人还没有到来时，会一直……
凝视眼前的那栋建筑。
……
真的，就像那时候呢。
又感到压抑了？
身旁的人还是老样子，为我担心地考虑着。
【我】「不会。」
我一边感谢，一边下定决心，朝那里迈出了一步。
【我】「走吧……」
回忆的，一步。
在那之前……
我究竟在这样交替变换的景色中
寻望了多久呢？
不变的，是已经形成的回眸习惯。
只是，当再次回眸时
寻望的那个人……
已不会再到来。
这仅仅是一次回忆
也是，仅有一次的回忆
而属于那一次的
从这里……
才真正开始。
Once'
-高中篇-
……
翻开的日记本。
我凝视着看了一会儿……
然后，将它合上，放进了搬家用的箱子里。
……
今后，应该不会再写了吧……
清晰地记得上一次，是在四个月以前。 ……
已经四个月，没有写它了。
这本日记，其实还剩一半的空白页数。
而我已不再打算，去继续填充那样的空白……
夏。
烈日的阳光，伴随阵阵刺耳的蝉鸣声。
窗外，已是一片炎热喧闹的夏日景象。
在本应使人心烦意乱的此刻，我的内心却显得十分平静。
大概是因为离这样的景象，只剩下最后一点点的时间了。
【我】（高中就快要开学了……）
而自己，也即将离开这里。
这个暑假，几乎是转瞬即逝地度过……
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事。
然而，不值得回忆的事，还是想忘都忘不掉。
【我】（……）
在这之前，本打算带走一些东西……但却并未如愿地将它们取回。
【我】（他也搬家了……）
好友，在不久之前搬家了。
………
……
…
想起来，与那位曾经作为自己『好友』的人，交情其实也不深。
为众人所知，他只是个很无赖的人……
为人阴险、刻薄。
只是我曾以为，至少，他不会这样对待他唯一的朋友。
但是，我再一次算错了……
打电话成了空号。
去往所住的地方，才知道对方已经搬家。并且，在临走时也没有告诉我一声。
当明确了这个事实时，不知心里是何种滋味……
彻底地，失去联系了。
毫无疑问，我并不是为他惋惜。
……
而是那些照片。
一张也没有要回来……
【我】（从此，就这样……）
被彻底湮没在记忆之中了么……
…… 若说自己不想要照片，是假话。
但是，真正惋惜的，并不仅仅照片。
至于还有什么……只有我自己心里最清楚。
……这样的一段过去，错误的过去……
我不想只因为自己的过错，而让它落入到别人的手中。
如此而已……
在暑假的终点来到之前，每一天都在疲惫与喘息中度过。
而这也是自己努力追求的效果。
现才发现，原来书本如此有用……
至少可以帮助自己快速地度过，那些本应觉得难熬的时间。
尽管不停埋头于它们之中也很累，但一旦闲下来的话……就会立刻想起不愉快的事吧……
不愉快，甚至……感到痛苦。
【我】（为痛苦而强行打发时间的日子……）
到现在，也总算要结束了。
因为，只要开学，就再也不会有能够闲下来的时光了吧。
我只祈求着，它能够快一点到来。
屋里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经过一天整理收拾，已全被打包好了。
……
这里是自己曾经居住了三年的屋子。
现在，将从这个家，搬往另一处住所。
仍然是亲戚的家……移居到另一位亲戚的家里。
【我】（像这样漂泊不定的生活，究竟将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望向窗外。
离黄昏似乎还有一段距离。
【我】（毕竟是夏天了啊……）
但即使不是夏天，也和那时的景象有所不同了。
我只是默默地想着。
那或许，是已经化作了曾经的回忆。
最为熟悉的街道。
印象深刻的场所 。 曾经，有两个人……
每天在那个十字路口处，微笑着向彼此道别。
【我】（……）
今后，这样的景象，不再会有了吧。
而自己，从此也不会再去走过……
那处地方……
新的高中生活。
开学第一天，就看见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校门处，教学楼的楼道口，走廊上……还有教室里。
看来自己曾经所在的那个初中班上，有不少人升入了这所高中。
【我】「……」
我并没有和他们打招呼的打算。
本来，对初中的人就没有什么好印象……
我一边走，一边尽力地回避他们。
【我】（……）
但当终于走到自己所属的班级门口时……
看见了那个人。
我还是向她点头表示敬意。
对方也站在那里，对着我笑了笑，然后走进了她班的教室里。
【我】（还是一样呢……）
曾在半年前，挽救过自己的人。
如同自己姐姐般存在、完美如女神化身的人……
现在的她，依然让自己充满崇敬与感激。
【我】（就在隔壁啊……）
不过，终究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呢……
她今后，会变得更加优秀完美。
甚至，超越自己的想像。
到达自己永远无法攀登的领域。
我庆幸，曾经遇见过这个人……
【我】（那时，决定我中考的命运……就完全掌握在她手中呢。）
在感激的同时，也默默地在心中，为她祝福。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就这样……在一个短暂的交叉点匆匆相遇之后，又奔往各自不同的方向。
回想起来，那时的自己，真的非常幼稚。
【我】（……）
那些冲动可笑的行为，要不是因对方的体谅宽容……自己真不知会变得怎样。
一定，会更加可怜吧。
自己本来就已经很可怜了……
【我】（为何当初就那样冲动呢……）
每当回想起那时，还是会有心痛的感觉。
这样的痛，从半年前就扎根在心中，蔓延至今。
【我】（可能还是因为……）
搞清楚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最真实的想法……
我转向了另一边。
看了看那个就挨在自己班后门旁边的，那个班前门的位置……
然后，走进了自己的教室。
高中开学后不久，我便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
在学习上延续着初中时期的优异。
不，应该说是比以前更加努力了……
高中里的竞争比初中时期更加激烈。因为这所高中里云集了更多的优秀分子。
有来自这所城市，之前各所初中名校的尖子生。
还有从远方外地考来的，各方面极为优异的全才生……
不努力的话，名次很容易就会落下去吧……
……
我其实知道，那是用这样老套的原理来敷衍真实。
虽然不努力，学习会下降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我更多的是与暑假保持一致的心态。
只要去努力学习、集中注意力，转移心情……就能度过本应漫长而痛苦的时间。
我将这一切，付诸于行动，并且很快取得了成果。
半期考试，自己稳住了班里前10名的位置。
【我】（暑假里的预习，果然是有效的……）
至少现在的自己，在班里同学与老师眼中，都十分优秀。
不同于初中时的自己……
也许学习上并没有多大改变。但在性格上，已经截然不同。
现在的我，只是一心努力做好该做的事。
【我】「……」
虽然不常说话，但与周围人的相处还是十分融洽。并没有非常过意不去的地方。
也由于自己的字写得不错，当上了这个班的宣传委员。负责书写班里的课程表以及黑板报工作。
同学和老师，都对我的印象非常好。
或许，在他们的眼中，我就是一个平时很少说话、一心努力学习的好学生吧。
一个『认真，但又好像随时带着点心事』、『有些忧郁』的好学生……
我在他们的眼中……大概就是这样的印象。
或许，是那一段经历改变了自己。
或许，是那个好似自己姐姐的人教会了自己许多。
或许，只是为了对得起自己，和对得起将自己抚养到现在的亲戚及家人。
或许，只是为了回避那在闲下来时，就会随之伴来的，侵蚀内心的痛苦……
……
我拼命地努力着，忘我地努力着。
不管怎样……
我和那时的自己，已经不同了。
对……
我，已不再是，那时的『少年』。
尽管和暑假一样努力，但却并未取得暑假时所取得的效果。
内心时不时地感觉到刺痛。
虽然好友并没有考上这所学校……
但是，那个人，和姐姐都在。
并且，她们就处在与自己邻班的位置。
那个人……
就是我一直心痛的来源。
曾经在记忆中，存在过很长的片段……
那个人……
就是我的初恋。
邻班。
所以，无论自己想不想……每天都会遇见。
而且还不止一次地遇见。
【我】「……」
同样是不可避免，如果碰上姐姐，我会简短地打招呼。
但是……
【我】「……」
【初恋】「……」
彼此就这样，只在看过对方一眼之后，将视线自动移开。
默默地，擦肩而过。
【我】「……」
【初恋】「……」
然后，走进各自所属的教室里。
这样的巧合，究竟算是什么呢？
姐姐的班级，在我的左边。
初恋的班级，在我的右边。
【我】（……）
就这样，刚好被夹在中间。 班里和年级上有一些初中时的同学。
于是，很快……我在初中临近毕业时的那一段事情，便演变成一个麻烦……
【我】「谁说的？」
望见我严肃的表情，同桌也不敢再追问。
【我】「……」
我烦躁地将视线转移，向着窗户外面。
已经传开了……
但这也再正常不过。
班里的某些人，对于我『竟然还有那样的过去』似乎挺感兴趣。
这只会增加我对他们的反感。
对周围人，还有对现实的反感……
【我】「……」
『即使，窗外的景色变换……也请你不要有所迷茫』
不过……我现在能稍微理解，当初姐姐所说的话了。
【我】「喂。」
【同桌】「……？」
同桌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对着她说话。
【我】「……」
【我】「我喜欢的，的确是邻班的一位女生……」
【我】「但不是她。」
【同桌】「真的……？」
我点点头。
【我】「她只是……我过去一直憧憬的一个人罢了。」
【我】「但，不是『喜欢』。」
现在的自己，头脑十分清醒。
我非常明白，心中那最真实的答案……
可能，在同桌的眼里……现在的我，还是和刚才一样的严肃吧。
【我】「信不信，随便你。」
随后，我再一次望向了远方……
『最美的一瞬，始终都在自己心中』
上学期间一直经历着折磨与煎熬。
那是，靠努力也无法避免的相遇。
【我】「……」
【初恋】「……」
走廊上。
楼道口。
以及，周一早晨在操场上举行的全校升旗仪式……她甚至就站在我旁边。
【我】（……）
如果说，这是一种惩罚，那么这种惩罚所代表的意义又是什么？
而它又将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每一次与她相遇，都感觉时间好似停滞了一般。
漫长得，使人窒息，乃至崩溃。
就像是那时候……
在那个黄昏的教室里……
而且，现在的我们，已不会再对彼此说一句话。
直到现在，连一句话都从未与对方交谈过……
伴随碰面的，只有窒息的氛围而已。
我祈求这样的窒息时刻能减少一点。
然而，只要是周一至周五的上学时间……像这样不止一次的相遇，每天就从未间断过。
早晨来教室的时间
课间到办公室的时间
中午去餐厅吃饭的时间
放学……
…… 还好住校了。
尽管在上高中前，已经搬到了另一位亲戚的家里去住，现在与她的家住方向截然相反。
但我还是希望，碰面的次数能够减少一些。
哪怕是一点，上学与放学时的碰面……
加上现在的家，离学校距离本来就很远。我选择住校，家里人也同意了。
【我】（本来就不想一直依赖他们……）
那并不是我的家。
他们，其实是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才帮忙照顾我的。
但是，我已经具备独立的能力了。也不想始终给他们添麻烦。
成天还看他们脸色，也怪不舒服的……
我住在了学校宿舍。
除了每周末回家一次，其余时间，都在学校里度过。
这样……与那个人碰面的时间，就会减少一些了吧……
放学的时间。
即使只有这么一点……
使人窒息的遇见几率，也太大了。
上学期间的每一天晚上，都在住校生的自习室里度过。
【我】（这算得上是『高中意义里』的晚自习么……）
原本的晚自习，是固定每天晚上在班里上。
通常为两节各长达1小时的课，而且还是以老师讲课为主。
而目前这种——『住校生的晚自习』，却是可上可不上的。
为什么会出现『住校生的晚自习』并代替『正规的晚自习』，也算是碰巧被我们赶上了。
临近这一年年底，全国忽然开始莫名地掀起一阵『减负』的狂潮。
然后……也不知具体是什么原因，『减负』计划就真的被实行了。
学生们作业少，不上晚自习，本应当补课半天的周六也不再补课……
很难将这些与传统的『高中生生活』联想在一起。
……政府宣传的是，要『防止学生的压力过大』。
【我】（真可笑……难道以前压力就不大？）
无论何时学生的压力都大吧……特别身在这种国家的学生。
但是，刚升上高中一年级、才对苦难充满了『憧憬』的我们，就被宣告了这样的好消息。
【我】（对于很多人来说，这确实是好消息……）
但自己明明已经准备好了，要用书本来全力逃避某些东西。
因此，现在也和暑假时的状况没有两样。
只能全靠个人自觉。
【我】（……）
而我却望着眼前的习题，已经在不觉间发呆好一会了……
晚自习间的下课铃声，也再一次提醒了我这点。
【我】「唉……」
或许开学后，自己还是没有找到最好的、避免痛苦的解药吧。
……
我望了望周围，今晚来这里的人也不少。
不愧是从外地考来的学生。非常能坚持。
不过，大多数还是高一年级的学生……
【我】（即使是如此好的高中，也免不了有懈怠现象呢。）
我摇摇头，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我】「好吧，休息一会儿。」
只是稍稍休息一会儿，应该没问题吧。
如果休息太久，的确会变懈怠……但现在的自己，只是想借用那一点点的时间而已。
我走下了住校生的自习楼。
【我】「好冷……」
不觉中，已经到了冬季的夜晚。
外面的空气使我不由地打个寒颤，然后缩紧了脖子。
【我】「果然还是自习室里要暖和许多啊……」
一直在沉默中擦肩过往的彼此。
已经渐渐习惯装作陌生的时光。
一直以为，这样的时光不会被打破。哪怕那是很偶然的巧合。
至少在高一时看来，应该是这样……
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在高一上学期还未结束之前，向对方开口的第一次，就超越预想范围地提前到来了……
那，确实是巧合。
一次很偶然的，巧合。
而我也不知道，那一次，究竟是否能被称作是『对话』……
那一天，天空中飘起了小雪。
这座城市，已经很多年没下过雪了。
下课时，很多学生都从教室里走出来观看。
我班也正好赶上去微机房上电脑课的时间。
走出教室没几步，我才发觉自己忘了带笔。
转身回去拿……赶往教室的后门……
可能由于跑得太急，没注意地，与另一个刚从旁侧教室前门走出的学生撞上了。
……手中的书落在了地上。
【女学生】「对不起……」
她弯下腰去帮我捡。
【我】「不，这点事……」
对方将书递给我……
这时，我们才注意到眼前所站的人。
【我】「……」
【初恋】「……」
接过书后，彼此陷入了平常的沉默中。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再像平常一样擦肩而过。
她站在了我的旁边。
【初恋】「…下雪了呢。」
【我】「嗯……」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望着，那些漫天飞舞的白色结晶。
一片一片……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止。
似乎让人忘记了，流动的时间的存在……
……
最后
直到铃声响起……
我也依然没有将那支要拿的笔，带到微机室里去……
整个高中一年级，也就那么一次。
后来就再也没有过那样的对话。还是如同之前一样，彼此形同陌路人般走过。
因此，在不久的将来，当再次回想起那一次的时候，一定会很深刻吧……
尽管那样的交流形同于无，时间也很短暂，但是……那时，还是唤起了内心某处的某些东西。
一年前的冬天……
一年前的此刻，与她一起相处的时光。
似乎也记得，回答了某个人的某个问题。
然后在心中，认真地立下了某个誓言……
……
那正是，一年前的冬天。
自己第一次变得认真的时刻。
如果说，姐姐教会了自己不放弃……
那么……是她，教会了自己认真。
高一的时光，在自己的努力中飞快地流逝着。
在后来，也有很多次与初恋说话的机会，并且场合非常特殊。
那是，已当选上了校宣传部部长的姐姐，从高一的每个班级里挑选干事……
其实就是每个班的宣传委员。因此我自然进入了姐姐的部门。
但是，当部门第一次开会时……我才发现，初恋也在。
【我】（……）
她也看见了我。然后望向一边。
按班次挨着坐的两个人，在整个会议上都没有说任何话。
只是对姐姐的安排默默点头。
我甚至是心不在焉地听完姐姐的讲话的……
【我】（说不定这是姐姐故意安排的吧……）
曾经，初恋和姐姐是好友呢。
但是，即使这样安排了，也不具备任何的意义。
我们还是和平常一样对彼此不理不问。也没有再次发生过偶然撞在一起的『巧合事件』。
我们只是努力地回避彼此……回避那令人窒息的灼眼目光。
整个高一，就在这样的苦苦挣扎中，即将迈向结束了。
但在迈向结束之前，还有一件十分关键的事情。
那就是，选择文理分科。
【同桌】「你选了什么？」
其实本来也不是特别关键……
因为对于我来说，选哪科的效果都一样。
【我】「文科。」
我将手中的文理志愿表亮给她看。
【同桌】「啊，果然是文啊……」
但，就是这一个文理科选择的阶段……
我不会想到，它会将我的一生改变。
【同桌】「也是呢，看你平时的文章都写那么好……」
我选文科的理由，并不是我的文科比理科好。而是因为喜欢。
我更喜欢文科。
从遥远的、写日记的习惯开始到现在，也一直坚持写东西去抒发那些心情。
理科的东西弄久了也会觉得恶心……
我更需要的是，能容纳自己心的东西。
文科。
我选择了它，并把希望寄托在它身上。
……
另外，选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
【同桌】「那还要恭喜你，可以继续留在这个班了啊。」 此时，我才发现……
自己有一些怀念这里。
平时一直祈求相遇次数少一点，但在此时……我真的很希望，还能有一段那样的时光。
哪怕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我】（她多半会选择文科吧。）
我对她再了解不过。她一定会选择文科，她也只适合读文科。
就从她在文理科上的优势与其性格上看，她选理科可能性也非常小……
而且……即便是选了可能性非常小的理科，她也还是会在我旁边的那个班上吧。
这样的话，还能够常常遇见。
现在的自己，又有些期望那样的遇见了……
【我】（而她如果选文科，下学期……）
也许就会来我所在的这个班上。
到那时，又会有怎样的改变呢……
在心中猜想着，我将志愿交了上去。
周末回到家，没想到等来的是家里人对我的大发雷霆。
「这么重要的事也不对家里说一声，让我们怎么向你母亲交代？」
他们责怪我私自填写了文理志愿，而且，选择的还是与他们期望相反的文科。
「我们怎么向那边的人交代……？」
他们又这样补充了一句。
但是我已不想再听……
不顾他们诧异的眼神，我烦躁地冲进自己的小屋，把门重重关上。
【我】「……」
我躺在床上，望着至今还不怎么熟悉的天花板。
【我】「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呢……」
真的受不了了……
一直以住校的方式回避着他们，但还是受他们的控制。
但是也没办法……
谁叫自己一直被他们抚养……
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个家，早已破碎。
从那以来，就一直欠这些亲戚们的情到今天。
所以只能听他们的。
不听他们的话……就一定会显得太不懂事吧……
【我】「但是，就连这种本属于自己人生道路的选择，也要全由他们来掌控么……」
心里越想越不舒服。
『向你母亲交代』
『那边的人』
【我】（……）
没错，自己十几年来，就是活在这样的环境束缚与无奈之下的。
从那时，父母离异、母亲得了重病以来，自己就一直依靠两边的亲戚生活到现在。
母亲这边的亲戚看在母亲的面子上监护我。
父亲那边的亲戚，则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为我提供生活抚养费。
但起决定作用的，还是父亲那边的人。
【我】（只因为他们有钱有势么……）
的确，没有他们，现在的我生活肯定非常难过。
甚至母亲养病的费用来源，也全由那边来提供。
他们对我的家人，是有恩的。
但是……
【我】（就因为有恩，所以一切都必须由他们说了算？）
自己的路，今后也全掌握在他们手中么？
【我】（……）
我知道他们要我选择理科的理由。
因为在父亲那边的亲戚之中，有一位就是某所一流重点大学的校长。
那所大学非常好，但就是没有与文科相关的专业。
也就是说，必须读理科才能进。
而且，一般是要考出比重点线还高出很多的高考分数，才有机会进。
但对于我来说，分数只需上重点线，就肯定进了。
依照现在的形势，自己读理科读到考上高考重点线，应该是不存在任何问题的。
他们那边的人，已经『帮我安排』好了……
【我】（就是这样一种，被他人安排好了的人生……）
家里的人很着急，立即给『那边的人』打了电话。 …… 我闷在小屋子里，听见客厅那边的解释声不断传进来。
【我】（好烦……）
这门是关不住声音的。
但还有更烦的事……过了一会，他们让我去接电话。
我犹如被cao作的人偶，被人强迫着来到电话机面前。
然后，果然如预想的那样，他们先是问我为何要选文科，然后教育『这不是由你喜欢不喜欢』……
接下来，就是泼冷水。
『你以为文科好学啊？你背得下来么？』
『还不光是背，现在的文科活得很……』
之类的。
随着这一点，理科的种种好处也被搬出来……
总之听了半天，就是我全是错的。
特别是最后的那句『你那样对得起我们，对得起你的母亲么？』……
………
……
…
整个过程，我几乎没有怎么进行反驳。
只说了『已经填好交上去了』和一句道歉的话。
放下电话后，家里的人又毫不留情追加了怪罪 。 尽管他们最后以『这孩子学文，让他自己去吃亏尝苦头也行』，暂时将那边的人敷衍打发了过去……
但这一次，我确实是已经给他们添足了麻烦……
经受一番教育后，我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
不过，不管怎样，已经定性了。
……这一次是我赢了。
因为，赶在他们之前，我已经将志愿交了上去。
没有人，能够改变这样的历史。
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家里人，但对于自己的选择，我是没有丝毫的悔意的。
我只在心中期盼，那即将伴随着高中二年级来临时的变化……
我】（……）
一个月过去了。
在10月国庆节之前……离放假还剩一周的时候，我就提前得到了假期。
并且是时间很长的假期……
在这样的假期里，总算与过去有些不一样了。
没有作业。
但是，也没有了方向……
连强迫自己努力逃避空虚的方向都没有了。
眼前摆着的，依然是课本。
但是，我只是看着课本上的印刷体而已。
页数，很多天没有变过了。变过的话，那一定是风吹的。
【我】（……）
是啊……
就连这些东西，也不是属于自己所选的……
我开始渐渐地思考。
在狭小的空间里，思考这一切……
那些痛苦，终于在经历了漫长的抵挡之后，于此刻趁虚而入。
【我】「我叫你们出去！」
【我】「听到没有？！出去啊——！！」
我当着病房里其他人的面，粗暴地朝家人吼道。
他们没有说什么地走了出去，把门带上。
【我】「……！」
我狠狠地，将旁边小桌上的一摞书，连同盘子一起掀到地上去。
【我】「……」
然后，不顾旁人的眼光，我仰望着天花板，喘着粗气。
像这样的发泄……其实很早就想来一次了……
一直以来，我被当作什么了？
被他们玩弄？
不，是被整个命运玩弄。
从小时候至今，就被命运玩弄着……
只是，到现在才发现。
到现在，才承认自己发现。
我在不觉中，开始变得脾气暴躁与古怪。
即使在不久之后，从医院回到家也如此。
不，应该说是变本加厉了。
从来面对的都是狭小到令人苦闷的房间。
这种房间总是让人有种疯狂的冲动……
出生至今的种种，回溯在自己的脑海里。
忽然才发现……自己比周围的好多人，都不幸。
从家庭，到梦想……没有一样真正拥有过。
原来自己是这样可怜……
这时候，我才开始抱怨起，这个世界所带给自己的不公……
【我】「混蛋……」
我开始咒骂这一切。
开始咒骂所有的人，所有的事。
并没有人真正与我有仇，有仇的是这个世界。
我连同整个世界，一起咒骂着。
为什么自己的家要变得支离破碎？
为什么一直要寄居在别人的家里？
为什么我的人生路要被他人掌控？
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为什么……
家里，一直是看着大人们的脸色行事。
学校里，同学之间比这比那，老师只看上课表现只看学习成绩。
我厌倦了这一切。我憎恨了这一切。
摆在自己面前的，从来都只有强迫。
所有事物……
所有事物，都是憎恶的源头。
现在……
现在还剩下什么呢？
我失去了自己的家。
失去了自己的梦想。
失去了自己见到那个人的希望。
失去了自己……虽原本就不算正常、但还可足以支撑自己的生活。
但是现在呢……还剩下什么？
什么都没有了。
我发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
没有任何东西是自己想要的。
也许……很早之前就是如此。
但是现在，我终于发现了。
发现自己有多么可悲……
我不断地改变，只是为自己避免痛苦而采用的方式。
但是，变来变去，始终逃不过痛苦。
始终逃不过命运。
始终逃不过强迫……
现在的我，为何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为何非要待在这样的房间里，成天看着你们的脸色？
对面镜子里的那个人又是谁？
这到底是谁啊……
我到底是谁？
我是谁？！
在一天一天的思考中……
我终于逐渐疯狂起来……
凭什么要被你们整？！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开始毁坏家里的东西。当着家里人的面，摔东西砸东西。
干脆，都给老子爬远一点！
我离家出走。甚至偷他们的钱……去往很久不去的网吧里……
一走，就是几天。
即使钱用光了，我也不想回去。看其他人上网，或在街上独自一人行走。
就是不想回去……
因为一回去，我就会变得疯狂。
有时候实在撑不住了回去……家人就会将我锁在屋里。他们想让我好好看书。
而我，畅快地用铁丝、用钥匙划自己的手……
用椅子和台灯砸自己的头……
家里人都被我的行为吓着了，跑进屋来劝。
我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冲他们嘶吼——
「你们干脆杀了我吧！！」
半年里……
我的精神，几乎完全崩溃。
情绪极不稳定。安静时消沉在一个人的角落里……爆发时，将家里的东西统统破坏。
对于家人也是一种折磨，因此他们带我去见心理医生。
患上了强迫症与抑郁症。
然而，去见了也没用。我依然照旧……
虽然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要的是什么……
但是，我对现实充满了憎恨。
至少它们，全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早已经全部逝去了……
我只有憎恶自己的出生。恨自己为何不是别人。
一想到这里，我就开始挣扎，寻找发泄的方式。
但还是没办法对周围的人或小动物下手……因此，我只能疯狂地伤害自己。
即使冷静下来，也经常通宵不睡觉，就那样靠在墙上落泪。
只有一点……我非常清晰地明白。
我……再也变不回从前了……
高二上学期在没有学校的日子里结束。
几乎是在折磨中度过的，漫长的时间。
其实骨折早在放寒假以前就全好了，但我拼命拒绝去上课……最后那点时间去了也没用。
等到下学期开学时，我的精神情况终于稍稍稳定了些。家人还是决定将我送回学校……
大概他们也实在觉得，我不去上学不行吧……
但他们一点也不考虑，我是否还有听课的状态。
回到学校的我，还是和以前一样，选择了住校。
这是我自己提出的要求。
因为我讨厌家。或者说，那根本也不是我的家……
因此，再次住校后，我几乎连周末也不回去了。
回到学校后，老师和同学都发现我变化了许多。
头发比以前留得更长。
脸色比以前更加苍白。
没有任何精神，也不与任何人说话。
完全就如他们所说的，『像是吸了毒的人似的』……
开学以后，我上课也听不进去。
无论文科的语文、英语，还是理科的数学、物理、化学或生物课。
一门都听不进去。
已经太久没上课了。
已经太久，没有学东西了。
文科听不进去。
理科听不懂……
我在一片焦躁的情绪中，寻找着面对黑板的坐姿。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睡觉。
我开始睡，每堂课都睡。
很多时候明明睡不着……但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够摆脱尴尬。
我根本听不懂……
更不可能愿意被某些讨厌的老师点名起来答问。
我只有睡……
一堂一堂课地睡过去。
一天一天地睡过去……
我发现，自己真的变堕落了……
我将以前姐姐教给过我的话……
还有曾经在初中三年级时，为了初恋而努力的那些日子……
现在全部地无视掉了。
有时，心里还是很愧疚。
如果……初恋还在身边……
还能做自己的同桌……
哪怕，她不喜欢我……我也会努力的……
我一直把头闷在自己的睡姿中。
班里人对我的印象都开始变坏……
是呢……这所高中，的确是一所很好的高中。
学习氛围极为浓烈。
何况自己刚来这个班时，学习与表现都是那么的出众。
而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
就仅仅是因为一个简单的骨折么？
他们是那样认为的。
但实事上，只有我自己才清楚。
是自己选择了放弃。
我没有办法再如同从前那样面对眼前。
我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
早已失去了一切，现在再挣扎，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行尸走肉地过着每一天。
很快，在毫无准备中，高二下学期的半期考试来临了。
【我】（……）
现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法答题……
文科的两门，即使会做，也不想做。
理科的那几门……根本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机选、乱答。
第一次发现，考试时间设置好长。长得让人根本不知所措。
【我】（好烦……）
最后，在英语的Ⅱ卷和语文的作文题上，稍微用了心。强迫着自己认真做完了。
一周之后，成绩公布了下来。
【我】（……！）
我感到脸上开始灼烧起来。
有些让人窒息得不敢正视……那手上的分数和名次单。
原来自己也有得这种分数的时候啊……
我在心里嘲讽着。
此前也有不少小测试，但我从未将卷子交上去过。
但这一次……是逃都逃不过的、真正的成绩单，还有名次表。
我根本没法再仔细看，就将它们塞进了抽屉里。
【我】（………）
【我】（……）
这真的是我么？
怎么可能……
这种名次，以前想都没想过。
居然到了给全班垫底的地步了……
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在这周里，我没有将考试结果向家里汇报。
【我】（反正到时候又像平时那样敷衍过去吧……）
我也不是他们家的孩子，他们不可能管那么细。
只要不让他们得知我的真实成绩，然后转告给母亲就行了……
我是这样想的。
但是，在这周还未结束之前，我的想法再次彻底落了空。
由于长期没来学校，自己连学校规矩都忽略了。
班主任在自习课上，通知了周五晚上开家长会。
【我】（……）
心里不由地变得狂躁起来。
果然又这样啊……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还嫌不够，整我整得还不够么？
【我】（……！）
等班主任离开教室后，我趴在桌子上……浑身颤抖。
旁边一位女生终于忍不住了，骂道『你神经病啊』。
【我】「……你把刀拿来，我就安静。」
【女生】「你说的啊。」
我没再吭声。
她在文具笔袋里翻找了一下，然后……
啪。
将一把美工刀，放在了我的桌子旁。
我将它拿起来。
【我】「……」
把刀片滑出来，看了一眼之后。
向着自己的左手臂，深深地划下去。
【我】（……！）
一阵强烈的刺痛。
我将刀收起，还给了以惊讶表情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借贷者。
【我】「谢了。」 我漠然地道谢。 然后，将手臂上的皮肤轻轻一掰……
暗红色的血液，就从那条很深的口子里，慢慢地涌了上来。
连白色的脂肪层都清晰可见……
旁边的女生，随即尖叫起来。
怎么了？班长询问这边情况。
【女生】「他、他自杀——！！」
【我】「……」
教室里瞬间喧哗，全班的人围了过来。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试着小心地安慰我。
而我却什么也说不出，只是呆呆地看着不断往外流出的鲜血……
大家都开始着急起来。有人去找班主任，有人用细绳将我的左胳膊上方绑紧……
班长立即疏散出一条通道，将我带往校医务室。
尽管已经贴上了创可贴，但伤口太深……静脉血管被割破，血根本止不住。
一路上暗红色的血液都在不停地顺着手往下流，在过道上留下醒目的印迹。
【班长】「糟了……」
终于来到医务室，但是校医并不在。
【班长】「怎么搞的！」
留下一句『你暂时先在这里等一下』之后，他又转身跑了回去。
我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手开始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校医与班主任终于来了。
但是，在打开医务室的门后，校医揭开创可贴，只看了一眼……
【校医】「这个……我们没办法。伤口太深了。」
【校医】「还是快送到医院去吧。」
班主任点点头，然后和班长一起带领我下楼。
来到校前门外，班主任招呼了的士车，将我送往了医院。
而班里的同学，很多也连剩余的自习时间都不顾，一同骑车前往了那里……
去往医院的路上，班主任坐在的士车前面的副驾座上，我坐在后面的位置。
【班主任】「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
【我】「我也不清楚……」
【我】「可能是心情不太舒服。」
班主任沉默了一阵。
【班主任】「现在后悔么？」
【我】「……」
【我】「后悔。」
【班主任】「既然后悔，当初就别那样做啊。」
之后，他询问我的监护人电话号码。通知了我的家人。
到医院后，医生将我带至一间单独的病房，进行伤口缝合。
我的双眼被黑布蒙住。脑中一片空白，只听得见周围一些同学的小声谈话声。
………
……
…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伤口的缝合结束了。
在这期间，我的右手一直紧紧握着另一个人。那是班里的一位同学。
尽管关系还陌生，但他那只握着我的手……让我减轻了疼痛与恐惧。
虽然打了麻药，但毕竟还是很疼的……
我在心中，默默地感激他。
也并没有想到此后，他将成为自己高中时代里，最为重要的知己……
取下眼罩。
眼前……是几位同学，班主任，还有二姨。 【我】「……」
二姨一上来就抱住我哭。
问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如果我真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向我母亲交待……
我默不做声地倚靠在她怀里。
同学和老师也全都默不做声。
最后……他们轮番对我进行安慰之后，各自回去了。
回到家里静养了一个星期。
在那一个星期里，我的思绪很混乱。
我并不想自杀。而是想寻找发泄口……
不然的话……我割的就不是手臂，而是手腕了。
【我】（……）
当时找不到发泄口……就是这样。
而我也采取了和平时一样的方式……只不过，这次要极端一些罢了。
【我】（或许，谁又知道那把刀就那么快呢……）
我嘲讽地想着。
…… 家人们又在屋里问我，安慰我，照顾我。
但他们谁也不知道，为何我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他们只是说，学习上的事可以再抓的，不用着急。
骨折期间没怎么上课，考差了很正常……之类的。
我含糊地应答。
在请求他们暂时别告诉我母亲这件事的情况下，我混沌地过完了那一周。
回到学校。
【我】「……」
走进教室，在同学们特殊目光的注视下，我默默地回到座位上。
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这样又开始了正常的上课的时间……
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上课还是上不进去。心情还是一样的空虚。
……和之前一样没有方向，有的只是迷茫。
不知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想做什么。
【我】（好烦。）
又烦又闷。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割手臂并没有改变什么。
改变的，可能只有让大家对我的印象加深了而已……还有老师也是。
但那绝不是什么好印象。
所以，现状最大的不同就是，上课再也没法睡觉了。
【我】（现在该怎样面对黑板呢……）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课桌，心中满是尴尬。
不光是面对黑板……
还有下课的时间，与寝室的人相处的时间……
这样的处境只能让我变得更加自闭。
因为『自杀』这件事已经传得很广。
甚至广到了教务处把我叫去问话的程度。
内容大概是说，学生应当以学业为主，要将心思放在学习上。
【我】（也就是说，我是为不正经的事情而『自杀』了……）
就是这种意思。
我将它当成耳边风，听完就走了。
有了割手臂这件事情，每一天变得更加难熬。
何况高二的晚自习还增长了原本尴尬的时间。
【我】（……）
就这样从早到晚，一天都是在沉闷中度过。
………
……
…
终于等到了上完晚自习放学的时间。
我迫不及待地离开教室。
回去吧……
快点回去，离这里越远越好……
我如此想着并全力加快脚步。
但就在那时……
【我】（……）
熟悉的人，出现在走廊上。
我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虽然很久没见面了，但的确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我】「……」
她也来这边么？
我很清楚，她所在班级的走廊是在那头。
算了，不管她……
虽然心里有些紧张，但我还是决心如从前那样，从她身旁无声无息地经过。
现在……真的不想再让她看见了……
但是，就在那时……
【我】（……？）
她忽然快步地走到我面前。
然后……
『啪』
很重的一耳光……
我当场愣了在那里。
尽管是晚上，但周围过路的人还是很多的。
【我】（……）
脸上发烫……
在耳鸣了好几秒钟之后，我终于反应过来。
随着一股莫名的愤怒从心底升起，我不由猛地转过头。
冲着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想要大声吼道……
「干什么啊！！」
本来……是想这样的。
但是……
我却看见她的神情……
就像是在强烈忍受着什么似的，就这样目不转睛把我瞪着。
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现……
【我】「……」
我说不出任何话来。
就看着她那样转过身，然后快步离开。
直到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
【我】（……）
干什么啊……
心中的愤怒再次随脸上的温度一块儿升起。
莫名地郁闷，郁闷到甚至很想哭出来……
然后，像逃跑似的……飞奔回宿舍……
在寝室的床上，我再也控制不住忍耐已久的情绪。
干什么啊……
你以为我想这样啊……
你知道什么……
你什么都不了解……
你根本不了解……
你没有权利管我……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我在心中嘶吼着。
在眼眶中忍耐了很久的泪水，终于如潮涌般倾泻而出，染湿了床单。
寝室的其他人回来看见，连忙上来进行安慰。以为我又出了什么事……
………
……
…
夜晚。
我来到宿舍楼二楼的平台上。
凝望着远方的教学楼。
【我】「……」
的确，自己变了。
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到过去的自己。
也回不到那处地方……
自己很久没去那里了。
现在要去也不可能了。
因为……那里，已经不再是一楼。
不可能再潜入那里……
【我】（……）
为什么忽然开始想起这些事了呢……
还有高二之后，自己就一直躲避那个人的事……
尤其是骨折回来以后。
因为自己更加颓废了。
因为自己发生了更大的改变。
所以……这样的自己，不想让她看见。
我一直回避着那个人。
为了回避，我平时几乎不怎么出教室。
其实骨折以前就已经有些这样了……
反正自己的教室，已经离她很遥远了……
在曾经相隔很近的时候，我希望那样的遇见能够少一点。
但是，当距离真正变得遥远时，我又开始怀念起来。
甚至抱怨，那样的时间为何不多一点……
我叹息着望着远方。
她今天给了我一耳光……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她关心我了？
但一个耳光就能代表关心么……
并且……即便如此，我今后仍然没有办法接近她。
她也不可能从此就接近我。
这是不变的实事。
【我】（……）
那么，今后还要怎么办……
要好好学习么？
根本不可能。我没有那样的心情……
……
就在这样无意义的思考中，一半的睡觉时间过去了……
几天过去。
这一段时间，果然还是如之前所想的那样。
自己没办法好好学习。
还是坐在原处，努力思考着该以怎样的坐姿面对黑板和讲台……
而初恋……她也并没有和我打交道。
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
我还是封闭在这沉闷的教室里……
评讲作文的语文课……
我忽然注意到此事。
【我】「对了……」
升上高二后，我对理科开始产生彻底的厌恶。
但对于文科……我还是会花一点心思在上面。
这里『花一点心思』，指的并不是在课堂上。
而是每次英语考试的Ⅱ卷……和周末的语文作业：写随笔。
之所以会在英语考试的Ⅱ卷上用点心，是因为无选择题拿给自己做机选。
唯一认真做的就是这个了……并且每一次分数还高得不可思议。
而语文……也是帮我撑面子的另一个途径。
虽然在这种应试考试上并没有什么骄傲可值得提，但语文确实为自己每一次的平均分数拉了一把。
但自己能被语文老师看好，还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
语文老师是一位刚从外地大学毕业，来到这所学校教书的年轻女教师。
从上个学期（也就是高二上学期）才开始新任这个班的语文教学……
但理科班的学生历来都不会把语文课放在眼里。更何况本班的这位语文老师年龄并不比我们大多少。
……
而我也一样，对语文课基本无视。
但唯一不同的是……对待每周布置的语文作业，我很用心。
写随笔。
这是我对待语文，也是对待所有科目的作业中，唯一不同的态度。
因为在我心中，随笔与其它作业不同……内容相对自由。
每天被压抑情绪包围的我，渴望释放，渴望这样的自由。
因此每一次写它，都会十分用心。
大概……是延续了以前写日记的习惯吧。
只不过，这个是公开的作业。
并且在所写的内容与格式上，我也超出了一般日记与随笔的范围。
『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我坚持了这一点。并且，比以前更为随意。
用各种随意的，自己喜欢的形式自由地写。
当然，这无法在考试的作文上用就是了…… 但至少在平时的随笔作业上，自己的文章算是比较出彩的。
也许并不算写得多好，但常被公开推荐，作为个性文章的典范。
高一的语文老师，和现在高二的语文老师，都算对我比较欣赏。
从很早以前，我的作文就被推荐于班上或年级上。
【我】（……）
这里的关键就在于……
现在正在上这堂课的年轻女教师，她所教的两个班。
一个是我所在的这个班。
另一个，就是初恋的班。
……
我想到了那种可能。
我的作文常在语文老师所教的两个班里推荐。因此那个班对我的名字也较为熟悉。
而经过了前段时间……语文老师多半已在那个班里提到了这个班有学生『自杀』的事……
而且是她比较欣赏的学生……
多半是这样。
因此消息才能清晰地传那么远……
【我】（但是，知道了此事又如何呢？）
去责怪老师？
显然没用。事情已经成定局了。
但是，我还是有了其它的想法……
中午，我去往语文老师的办公室。
语文老师对我一直很欣赏，在她眼中，我就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学生。
她给了我不同于班里其他人的『特权』：可以不按时交作文。但一旦写了的东西，就一定要拿给她看。
另外，还可以去她办公室里看资料，包括其他人的写的文章。
但是至今……我都没有使用过这样的特权。
从未踏入过她的办公室。
走到距离门很近时，我不由地停下来，有些犹豫。
【我】（……）
先看看她办公室里有没有其他人吧……
如果有人的话，来这里就没意义了。
我小心翼翼地，装作偶然经过那里……
……
竟然没人。
办公室是空的，门还开着……
我再次环视了一遍周围，然后走了进去。
安静的午休时间，似乎暂时还不会有人来。
我有些紧张地看着办公桌上的东西。
两张办公桌……高二语文教研组的老师一个也没在这里。
【我】「中午都不在吗……」
我走上前，确认着我班语文老师的桌子。
【我】（……）
看来是这张了。
因为……有我班的作文本，还有那个班的。
初恋的那个班……
每周上课时间的最后一天（应该说是半天）——星期六才评讲作文，然后又布置新的。
现在来这里正好可以……不，应该说是每一天来这里都可以……
将那个班的作文本视作目标，我开始翻弄起来。
【我】「午休的时间可不多啊……」
尽管距离上次已经相隔了很长时间，但我还是一眼就辨认出来。
【我】（……）
将它取出，然后翻开……
……
我的手变得微微地颤抖起来，甚至让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去认真地看。
内容装不进脑袋，但是……
这样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有一点，想哭……
………
……
…
【声音】「咦……？」
【我】（……！）
一听见动静，我猛地放下本子转过身。
【我】「……」
是……语文老师。
我不由地松了口气。
【语文老师】「哟，还真是稀客呢。」
教我班语文的年轻女教师也在微微一愣之后，走了进来。
我让到一旁，她把手上的书放在桌子上。
【语文老师】「怎么，今天来这里有事？」
【我】「不，没……」
【我】「来……看点东西。」
为何其他老师中午不来，她却要来？我不禁觉得有些郁闷。
但是，如果今后每天都这样……我还得把话说清楚。
反正『特权』恰好可在这时派上用场。
只在特殊时间，特殊场合……
我可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
【语文老师】「哦，这样啊。那随便看吧……」
她坐在旋转的椅子上，端起茶杯。
在她还没注意到那本作文本之前，我将它拿到了她旁边的那张桌子上。
语文老师，在看了一眼之后，也静静地拿起了她面前那本之前放下的书本。
………
……
…
【语文老师】「今天怎么想起来这里了呢……中午一般是不来人的。」
【语文老师】「开始看见你都被吓一跳，还以为有什么事……」
【我】「……」
看书看不进去了么？她一人在那里自言自语。
【语文老师】「即便是来这里看东西……也真让人意外。」
【语文老师】「特别是你。今天忽然心血来潮还是什么？」
【我】「……」
我动作不太自然地，翻过一页。
【语文老师】「在看什么呢？」
【我】「……」
她真是管得多啊……我在心中开始抱怨起来。
但为了以后还能来这里，今天就得坚持下来……哪怕把她敷衍过去也行。
【语文老师】「那是别人班的作文本吧？」
我瞄了瞄，她正用怀疑的眼神盯向这边。
【我】「对，是其它班的。」
【我】「看看其它班的好学生写的作文如何……」
然后，正待要继续翻页……
【我】「……！」
手中的作文本已被面前的语文老师拿走。
……速度好快。
没想到她具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
但或许也是我一直盯着一本看的缘故。
【我】「……」
现在，她正仔细看着那上面各式各样的文字与涂鸦。
从入高中的那一刻起，我便一直寻找着这样的场所。
然后终于也在不久后发现了这里……
从此每天下午放学了后，就会来这儿。
墙壁上，有好多好多空白可以写。
而我就像曾经在日记本上那样，也开始在这里发泄。
并且，这里除了自己，还有其他的人来……
知道这里、来这里的，并不止我一人。
他们也会在墙上写字、发泄，甚至回应我的话。
我发现了来这里的乐趣。并逐渐迷上了这里。
是的。
校园内，内心空虚的人都会来这里。
只要是内心空虚的人，就一定会找到这处地方……
只是，我从那时坚持到现在，也算是有毅力的人了。
如今墙上的字迹，光我的部分就占了将近一半……
虽然高一时写，高二上期被断开……
但高二下期回来后，值得发泄的东西，就更多了。
语文老师很有耐心地、静静地看着。
不管是文字，还是涂鸦……全都是从这所学校里，来自各个不同的空虚来源的发泄品。
各种各样的……
【我】「有些话，可能不太好听啊。」
我嘲讽地提醒。
【语文老师】「嗯。」
然后她还是继续仔细地看着它们。
【我】「但是……这才算是真正的随笔。」
【我】「真正想写的东西……」
【我】「没有敷衍。」
【我】「没有弄虚作假的必要……」
【我】「也没有上交期限与内容限制。」
【我】「有的只是自己的心声。」
【我】「我们的心声……就在这里。」
我望着她，她还是默默地顺着墙看着。
最后，她终于看完了，然后开口。
【语文老师】「如果学校知道了，你不仅要被处分……」
【语文老师】「还要把这里全部粉刷干净。」
【我】「……」
【我】「好啊。」
我回答道。
【我】「那样也可以腾出新空间来写了。」
【我】「再过不久，这里就会被写满……有些人字又写得大，占很多不必要的空间。」
语文老师笑了。
【语文老师】「我决定保持中立态度……」
然后，她补充说，但绝不是支持学生这样做。提醒我不要会错意了。
这一切，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因为我看得出，她是一个体谅学生的老师。
虽然年轻，但并不像班里人眼中那样讨厌……
【语文老师】「今后我也会常来看看……」
【语文老师】「因为，很有意思。」
她说完，就下楼准备回办公室了。
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还有一件要拜托的事情，便也跟着追下楼梯赶上她。
【语文老师】「帮忙？」
【我】「嗯，答应我这一个请求就行了……」
我恳求着。
在即将到来的，5月中旬的高二年级语文戏剧节。
让我班和那个班的戏，挨着排在一起……
只需要这样就行了。
【语文老师】「你还真是无可救药的人啊。」
【语文老师】「排班顺序这种事也不是我说了算。」
【我】「……」
【语文老师】「但其实，同一老师所带的班本来就是被安排在一起的。」
【我】「真的…？」
【语文老师】「都已经安排好了啊……」
她说明完毕。
我愣在那里。
最后，向远去的语文老师道出感谢的同时，午休的时间也宣告了结束。
这样……
如此一来，又有了和她接近的机会。
在这个平台下方不远处……
那个只容得下两个班的同一个演出大厅里……我的班将与她的班坐在一起。
演出的人上台表演时，其他的学生就作为主场的观众……
语文老师将组织那里的纪律。
我期待着那一天。
很快，语文戏剧节就如同计划之中地到来了。
虽说是计划，却连自己准备做什么也不清楚……
自己想得到什么呢？
又还在期盼什么呢？
其实，只是想与那个人再见见面吧……
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我并不知道。
也许，只有当它真实地来到眼前时，才知道每一瞬到底有多弥足珍贵。
就在这样的心情中，我茫然地站在大厅的窗子外边。
语文老师刚告诉了我，初恋也在她们班的表演队伍之列。
所以我不打算进去。
在离自己所站地方的不远处，便是演员进入后台的小门。
那些表演者，将经过这里……
我倚在窗户上，静静地看着里面戏台上的表演。
现在演出的是我班的戏剧。
她班在下一轮……
【声音】「哟，站在这里干嘛呢？」
我转身一看，是本班的一位同学……
确切的说……是上次割手臂后在医院进行缝合处理时，留在我身边的那个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流，如今他已成为了我的好友+知己。
看样子他这次是负责我班戏剧的后勤工作的。
【好友】「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看表演啊。」
【好友】「进去看啊，干嘛非要站这里……」
我停顿了一下。
【我】「不想……里面太热了。」
这时候，大厅内的掌声响了起来。
好友望了望，然后跑进了那个通往后台的小门。
【我】「……」
我靠着窗户那里，入神地望着里面。
那些繁闹喧杂的景象，就像是与自己相隔的另一个世界。
其实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注意看，戏的内容到底演了什么。
大家随戏的高潮而赞叹，为戏的收场而感叹。
而我，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这里，凝视着那处与自己不相关的景象。
待到幕布被彻底放下时，我才意识到，我班的戏结束了。
【我】「……」
我的视线，从台上移开，慢慢游离。
……
似乎感觉到，有人正站在自己身边。
就在身边，并且……也观察着里面。
……
我轻轻地转过头。
发现……
竟然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就靠在我的身边，在这同一张窗户下。
……
但我一时并未发现那是谁。
只有惊讶。
因为……太美丽。
她的侧面，映衬在夕阳的照射下。
虚幻，飘渺……甚至有些不真实……
这真的是她么？
我望着眼前恍若梦一般的光景。
但是，那只持续了几秒钟而已。
她察觉到我的视线。
然后，如同以前一样。只在看了我第一眼之后低下头……望向别处。
只是，这一次……
当视线彼此触碰之后，我才发现……
原来，这就是我喜欢的人。
【初恋】「伤口……还疼么？」
她开口问我。
【我】「嗯……」
但我一时并未反应过来，『伤口』是指什么……
只觉得脸上有些微微地发烫。
【初恋】「为什么不进去看？」
【初恋】「站在这里很累的……」
【我】「……」
我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人沉默着，望着不同的方向。
这时……
在后面，她班的表演队伍开始招呼她，准备上台了……
【我】「……」
我看了她一眼。
她还是望向一边，并且没有说什么，向那边跟了过去。
然后，我望着她随她班的表演队伍，从眼前慢慢走过……
走向后台的小门。
夕阳之下……
那个娇小的仙女身影……
和那串随步伐而踏出的阵阵清脆铃响……
就这样永远地，印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我离开了那处窗口。
因为，如果她在表演中……发现我在注视她的话，一定会影响发挥吧。
想像着她紧张的样子，我苦笑着离开了那里。
……
本来是准备如此的……
【我】（……？）
有人却在此时，再次从身旁快速经过。
是那位好友。
【我】「喂——」
我拉住他。
【好友】「嗯…？」
【好友】「哟，你还站在这里啊。」
他有些惊讶地回过头，看见我还在这儿。
【我】「你呢？怎么又跑回来了？」
正式开学后，晚上又要开始上晚自习了。
下午放学，我去往了那里。
发泄的老地方。
在墙上，我开始寻找其他学生的新留言。
【我】「啊……暑假里又增加了不少……」
我慢慢地，巡览着墙上。
终于，直到在一处地方……
【我】（咦……？）
我停下了。
因为发现了……至今未在此处看见过、但却又非常熟悉的字体。
而留在这墙壁上的，也是让我无法平静、心生疑惑的内容……
『对不起』
然后，在后面……一块小小的、被划定的范围。
在那个范围里……
是，一横的笔画。
【我】「……」
我就那样，看着它发呆。
因为，我已经由这样的痕迹，而联想到很久以前的事……
但是，我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她……
即使是熟悉的字体，看着也感觉有些不协调。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还是有人在搞恶作剧？
但这样的可能性，我清楚能有多少。
因此，直到夜晚的晚自习来临，我都始终心不在焉地想着那个东西……
而自己，也不敢再在那个墙上面留新字迹了。
夜晚，我辗转反侧。
一直没办法睡着。而寝室里的人在熄灯已近一小时后，到现在还维持着谈话的兴奋。
翻来覆去，也只是让时间白白流逝……
后来……还是不得不去往外面。
我来到宿舍楼二楼的平台上。
……
只要累了就能睡着了吧……
我是这样想的。
但是，伴随着略带凉意的夜风吹拂，更多的事情悄然浮上心头。
初恋……
初恋知道了那里。
还在那里留了字。
【我】（那确实就是她的字……）
我很确信那就是她的字。
但是，我感到很不舒服。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对我是什么态度？
【我】（……）
越想越不舒服。
更让我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她划在旁边的那一片范围。
然后……在那里面，写了一横。
这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习惯……
她的习惯。
那是她曾经在初中时，对自己学习上的记录与要求。
笔记本……
从初二同桌的时候开始，我就发现她在笔记本上有那样的习惯。
在每个科目的笔记本上，她都列下了分数等级。
然后，按照每次考试的成绩，在笔记本上……
——写『正』字。
每次考试，成绩属于哪段分数级别，她就在那一段上添一笔。
这样的习惯，一直坚持到初中三年级以后……
我曾经还对她开玩笑说，你是想向他人炫耀你的成绩么……
她初中时的学习还算好。
至于高中，我从好友那里探听到……则很一般。
属于中等偏上吧。
但现在的我也没资格说别人一般了……
我努力地回想那时候的事。
并从那时候，追溯到现在……
但是……
也不敢确定，墙上那个就是在写『正』字。
况且她写来干什么？
做给我看？
她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
心里越想越不舒服。
因为联系起了那句，『对不起』。
她……是在同情我吗……
【我】（根本不需要……）
我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同情。
心情变得彻底郁闷起来……
这不是我想得到的。
本来就不想让她看见，变成如今这样的自己。
现在，她还对自己产生了不必要的态度……
……
而且……
那个地方……
那个可以让自己去发泄的唯一一处地方，现在也不敢去了。
就像是被人洞悉了内心……
我一直闷闷地站在平台上。
这到底，要我怎么办啊……
这根本不是自己期望的结果 。
我只要单独在远处看着她就行了。
我只要默默地喜欢她就行了……
我只需拥有喜欢过她的回忆就行了……
所以，别让这样的回忆变质……！
现在的我，却只能无力地咒骂这一切。
【我】（……）
思绪很混乱。
但还是渐渐地，整理出了白天的一些片段。
是……语文老师告诉她的。
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然后，使劲地朝旁边的墙上踢了一脚，回到寝室去了。
【我】「X老（学生对某老师的称呼）……」
【我】「我有些话想和你谈一下。」
我把语文老师叫上了那里。
然后努力克制心中的情绪，低声说话。
语文课刚上完。现在正是下课的时候。
因此时间不多。
但我要把话问清楚，说清楚。
【我】「你给她说了什么？」
语文老师发愣地看着我。
似乎还装作不知道……
【我】「你给她说干什么？」
【我】「你到底给她说了多少？」
【我】「你能不能别管这样的闲事？」
【我】「你为什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你并没有征得过我的同意吧！」
我的话越说越激动。
但是……又马上止住了……
【语文老师】「……」
【我】「……」
因为在此时，还有其他两个学生走上来了。
她们就这样站在楼梯口那里，把我们盯着看。
【我】「……」
什么啊……！
我气不打一处来，跺着脚走下楼梯。
语文老师跟在后面。
当我们走到下面的拐角处，她终于开了口。
【语文老师】「等于是我还帮倒忙了……」
她冷冷地望着一旁。
【语文老师】「你们学生的这些事……我本来就不该管，也懒得管。」
【语文老师】「你个人把握好分寸。」
然后就像小孩子一样走掉了。
我闷闷不乐地回到教室。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课堂上的我，又开始心不在焉。
本来高三开学以后，听课的情况都有些好转。
但是现在又有了烦人的事情缠绕在心头……
【我】（不经同意，想说就说……）
而且……
这让初恋不仅知道了我常去那里……
还让她看见了我在那里写的那些东西。
这让我心里极为不爽。
本来就不是想拿给她看的东西……
全是发泄心情的话
讽刺人和学校的话
骂社会与时代的话
还有，不想活的话……
这些，根本不是想让自己喜欢的人看的。
而现在她看见了。
还留下了那句『对不起』。
对我，就是这样的一种同情……
我根本就不需要同情……
不需要……
这纯粹就是……
【我】（……）
我想不下去了。
放学，我也没再去往那里。
我根本不敢去看。
这下子，也连同看那个人的勇气一起没有了。
我原本，唯一的奢求……
就这样荒谬地破灭。
接下来好几天，都过得很郁闷。
似乎又陷入了绝望的时间……
上语文课都觉得烦。
其它课更烦……
【我】（……）
这个高三又要这样混过去么？
高中的时间，真不多了……
我忽然，开始嘲笑起自己的无聊与幼稚。
是啊……
当初为了那个人，考入了这所高中……
结果什么都没得到……
还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我完全忘记了，当初考到这里来的意义。
来到这里后……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感觉高中真正开始过。
倒是抱着这样或那样幼稚的『心愿』支撑到今天。
发现这一点的自己……简直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
现在又是一节课都听不进去了……
压力本来就很大。而矛盾的状态更加令人窒息。
我就在这样窒息的氛围中，过完了一天……
晚自习上完。
我一如往常地走到楼下。
【我】「……」
下雨……
雨很大。
但对于我来说，根本就没有关系。
宿舍那么近，只要跑过去……很快就会到。
但我却站在那里迟疑着……
周围的人，在这个一楼出口开始越聚越多。
然后……
我看见她了。
……
但是她没有看见我。
【我】「……」
我心里很难受，并开始躲避起来……
躲到她不会太注意的一处人群里。
【我】（……）
我在干什么啊……
现在只要跑回去，就能回到宿舍。
就能远离她。远离这个痛苦……
但是……
我仍然躲在那里，确认着一件事。
【我】（快点拿出来吧……）
拿出来，我就回去……
别让我困扰行不行……
我郁闷地望着那个身影，在心中默念着。
但是过了好久，她仍然与大多数人一样站在那里。
后来还从后面来了另一位女生，与她打招呼。
她回过头，与那位女生笑着交谈起来……
果然……
我还是预料到了。
【我】（真麻烦啊……）
我往外看了看，然后从人群旁边的另一侧，快速地冲了出去。
在雨中，向着校前门的方向奔跑……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我一边在心中抱怨，一边用手遮挡着头顶。
冲到校门外面。
顺着街边那一排文具店和便利店，我挨个问。
但是都没有雨衣，只有雨伞……
【我】（还是买吧……）
无奈，我买了把伞。
然后又朝着来时的方向，冲回去。
……
对自己真的无语了。
明明可以打着伞走回去……
但是，又怕那人会离开。
这真是矛盾啊……
【我】（倘若真离开了，不就说明她已经能够回去了么？）
当我冲回到教学楼一楼的那个出口处时，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这点。
自己，真像个白痴一样……
喘息了一下，发现她还在那里。
【我】（……）
而自己，此刻已经全身湿透了。
好狼狈……
我为将要怎样走过去而尴尬着。
【我】（好烦……）
今天怎么就如此和我过不去……
但是……不拿过去，这把伞是留给自己用么？
冒着这样的雨去买一把伞，不拿给她还有什么意义……
面对这样的处境，我彻底地郁闷。
最后，只好采用一个办法……
我快速地将伞的外包装纸拆掉。
然后拨开人群，走到她旁边的那位女生面前。
【我】「同学，麻烦请你把这个拿给她。」
我指了指。
初恋就在旁边。
她一定很惊讶吧……
【我】「路上骑车慢一点吧……只有这样了。」
我也不知是对着她，还是对着她旁边的这位同学说了这样一番话后，跑掉了。
结果……
冒着雨淋、去买了伞回来……
最后还是被雨淋。
晚上洗澡时，我都一直回想着，自己回来时那副惨烈糟糕的模样。
接下来的几天，还是同往常一样。
没有任何改变的生活。
没有任何改变的上课。
【我】（那根本就不能叫『上课』。）
我是来充数的。
国庆节也快要来了。
【我】（放假吧，放假也好……）
让我好好地解脱几天……
课间，我和好友商量着国庆怎么过。
【我】「如果你肯请我，我就和你去网吧战两场。」
【好友】「凭什么又让我请啊？」
【我】「没关系。」
【好友】「我有关系！而且国庆还没过完就没钱了怎么办？」
【好友】「漫吧也放假。」
【我】「不会吧……」
学校对面的那家动漫吧……没想到它也跟着起哄放国庆。
【好友】「它真的要放。我前两年都看见它放了……」
他认真地说着。
我不由地佩服并感叹。
【我】「那么早就了解得如此透彻了……不愧是将我带入这个圈子的师父。」
【我】「我干脆叫你师父得了……」
他笑了笑。
【师父】「好啊，我不介意。我本来就是你师父。」
【我】「好干脆……称呼说变就变了。」
【师父】「那当然，由师父说了算。因为师父就是师父。」
【师父】「徒弟只能听师父的话。」
【我】「好吧，你赢了……」
我们就这样谈论着这些无聊的事。
事实上，也只能这样了……
对于这所学校里的高三学生来说，这样的对话，也仅限于我们这种已经掉了队的败类。
【师父】「要做个战略打算啊。」
【我】「战略打算？」
【师父】「是啊。」
他就像真摆出了一个师父的架子似的，带头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师父】「你看看啊……漫吧要放假，我们如果要看漫画就得提前买。」
【师父】「要么，我们就去网吧……」
【师父】「钱有限，选择一个。」
我想了想。
【我】「各一半吧。」
【师父】「一半？」
【我】「一半的钱用来上网，一半的钱用去买漫画……」
因为我觉得，全部都用在一件事上面会显得很极端。
而且我也知道，那家漫吧里的漫画也只能买不能借……
【师父】「你还真当我有好多钱啊……」
【师父】「这个月的钱……我又是靠吃素菜锅魁积攒起来的。」
我不禁有些汗颜……那是他一直以来省钱玩游戏的主要手段。
【我】「就三天吧，三天。」
国庆只放三天。
我们就这样决定了……
战了一个下午。
由于是用别人的钱，所以也不好意思上太久。
结完账，在回去的路上时，我都在以『反正之前说过请我』这个理由来进行自我安慰。
【我】（国庆……就这样过完了呢。）
我感叹着走进学校。
【我】（……）
但是，今天回来得有些太早了。
接下来干什么呢？
现在是黄昏时间。
……
师父现又在哪里？
他会不会认为他的钱包已于昨晚在网吧里丢失了……
我有些急冲冲地往宿舍方向走。
不经意间……
我看了旁边的那栋教学楼一眼。
【我】（……）
刚才……是错觉么？
我止住了脚步。
望向那里。
那个楼顶上……
……
但是，并没有任何人。
【我】（最后一天……去不去看一眼呢？）
也许以后没什么机会再去看了……
但是……为何又要去看呢……？
【我】（……）
我走向了教学楼。
………
……
…
安静的楼梯通道。
我感受着别样的氛围，仔细地数着脚下的格子。
……
登上五楼了。
然后，只要再上一层楼……
我忽然停下脚步。
【我】（……）
怎么了呢……这种感觉……
我忽然，觉得有些后悔……
这样的后悔让我犹豫起来。
【我】（为什么要上来这里……）
……
还是，回去算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转身。
但就在这时……
有人从上面走了下来。
【我】（……！）
我一时慌张。但却已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
然后……就那样被定格在了楼梯的弯道里。
【我】「……」
【初恋】「……」 这算是什么样的命运呢……
目光对碰。
我沉默地望着她。
她也沉默地把我看着。
……
受不了。
我决定上楼，就那样经过她身边……
但是，上来之后……
发现她也跟了上来。
【我】（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郁闷地背对着她站在那里。
【初恋】「那个……」
她很小声地说。
【初恋】「这一笔，还是由你来写吧……」
【我】「……」
我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我】「为什么呢？」
我转过去，面向她反问。
但她还没回答，我就已经控制不住了。
【我】「我说……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我】「拜托你不要这样行不行？」
【我】「不要管我行不行？」
【我】「不要来这，行不行！！」
我情绪很激动地，对她进行着宣言。
【初恋】「……」
而她不做声地望向一旁。
我继续地宣泄。
【我】「我就搞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你到底为什么，啊？」
【我】「我根本不需要你对我这样！」
【我】「你让我很痛苦你知道吗……」
【我】「你这样……是……」
我顿在那里。
是在可怜我……
但是，我并没有说出口。
她也没有发话。
两个人就那样站着，忍受着尴尬无比的氛围。
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
彻底将话说明白。
【我】「我就说明白一点，今后别再这样好心！」
【我】「我根本就不需要你来好心！」
【我】「我连喜欢你暗恋你的资格都没有么？！」
没有忍住……
我没能忍住……
声音开始颤抖了。
我转过身。
【我】「……」
【我】「真痛苦啊……」
【我】「连喜欢……都要被人同情……」
还是说出来了……
我也真的，快崩溃了……
好希望她快点离开。
然后……
今后，就这样……毫不相干吧……
但是……她却默不作声地走到那里。
在墙壁前掏出笔……
然后，写下一画。
【初恋】「本来，是想让你来写这一笔的。」
【初恋】「但是……」
她转过身，对着我。
【初恋】「你的想法，太自私了。」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而她却看上去很冷静。
【初恋】「我一直在悄悄观察你。」
【我】「那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我问。
【初恋】「从现在开始努力，还不迟。」
【初恋】「像那个时候一样……」
【初恋】「一起考学校吧……」
她直直地凝视着我。
【我】「……」
而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初恋】「像以前那样，像考高中那样努力的话……或许还来得及。」
她就像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
因为我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我无法相信……
这些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我】「你今天来这里干什么呢？」
【初恋】「从下午就过来了……」
她很直接地回答。
【我】「不在家里复习么？」
【初恋】「你呢？」
她反问我。
【我】「刚完吃饭回来……」
【初恋】「你完全变了。」
她直直地盯着我。
【初恋】「这句话我很早就想说……」
【初恋】「但是，你真的变了。」
她走过来。
【初恋】「把袖子捞起来。」
我微微地抬起手，就像是被她的气势所压迫……
【初恋】「这只手——」
她将我的左手拿起来。
【初恋】「这就是……你对自己做的事情……」
我说不出话……
说不出任何话。
因为……
这一次，她真的流泪了……
【初恋】「整天就去网吧……」
【初恋】「对你的事情，我可是一清二楚。」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只有这样，默默地把她看着……
【初恋】「现在你还想怎样呢……」
【初恋】「我就在等你，等到和你说话。」
【初恋】「你非要让这三年就这样白过么……」
那时的我，感觉自己真的是……
做错了……很大的事……
自己的猜疑心太重了。
自己太堕落……也浪费了太多时间……
而现在，她仍然站在我的面前……
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我想和你在一起……」
到最后……
我终于鼓足勇气，道出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两人一起走到学校后门。
她骑上自行车。
【初恋】「从明天开始……」
【初恋】「一起努力吧。」
【我】「嗯……」
我点点头。
【初恋】「那个……」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
【初恋】「那些笔画，其实是要两人一起写的……」
【初恋】「每次见面写一次，写下相遇的次数……」
她略带羞涩地笑了笑，话却越说越小声。
【我】「嗯……」
我也只好点点头。
【初恋】「那明天见吧……」
【我】「嗯……」
我几乎，连『路上小心』这样的话都回应不出来。
只是那样目送着她孤单的背影，消失在远方……
那一晚上。
在师父的寝室里，我将此事告诉了他……
【师父】「这不是很好吗？」
他这样说道。
但我却无法再说出什么来。
我一直，在为自己以前的表现……
还有那张哭泣的脸庞，而悔恨着……
……
国庆结束……
这样的日子，真的改变了么？
前往教室，我感觉很不自在……
从此以后是不是真会有所改变了？
往好的方向发展？
……
我还是无法确定。
幸福，可不是那么容易握在手中的事情……
但至少……
那样不自在的感觉，让我在一天的课上都没睡觉。
两三天过去了。
……
我还是不敢去见她。
应该说是……没有刻意去找她。
而她也没有刻意来找我。
……
那一天，明明说好了一起……
为何还是像没有发生过似的呢？
不……
应该是我主动去找她吧……
但为何还是缺乏勇气？
还在惧怕什么呢……
这点就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我有些焦急地，感受着时间的流逝。
终于，在一天中午的时候……
从校外吃完午饭回来，碰见了正从学校餐厅那里走出来的她。
我很久不在学校餐厅里吃饭了，因为不想遇见太多人。
而她还坚持着那样的习惯。
……
我不知道该怎样和她招呼……
但她还是笑了笑，走过来。
然后，就像是熟人一样，我们一起并行着走向教学楼。
【初恋】「最近怎样？」
她问我。
【我】「上课听得进去一点了……」
【初恋】「嗯。」
【初恋】「吃不吃力？我有很多各科的笔记……需要的话借给你吧？」
【我】「嗯……下次吧。」
我有些紧张地回答。
终于走到教学楼里。
【我】「那我走这边了……」
我说明着。
她应了一声。
然后……
在刚迈出一步后，又叫住了我。
【我】「嗯……？」
【初恋】「今天……该轮到你了。」
【我】「……？」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初恋】「那个……」
她小声地提示着。
【我】「啊啊……」
我才终于明白了她所说的意思。
然后，彼此道别离开。
第一次……正式对话了啊。
我那样想着，回到了教室。
下午放学。
我在自己的座位上紧张了好一阵子后，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去往了那里。
果然……比我先到。
【初恋】「迟到啰～」
【初恋】「等着你填呢……」
【我】「啊……嗯。」
我走过去接下她递来的笔，然后匆匆地在墙上添下一画。
【我】「……」
这样，又能意味着什么呢……
两个人就真的在一起了么？
一起……
一起的时间……
但是，也许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在一起了。现在的一切，都有一种虚无缥缈的不实在感。
而她与从前的感觉相比，也多少有些不同……
甚至……有些陌生。
那不仅仅是她的头发比以前变长了的原因……
我看着她。
【初恋】「过来一下。」
她笑着招呼我。
【初恋】「这些……是你写的吧？」
【我】「嗯……」
我确认了一下，的确是自己的字。
【初恋】「看不出来你高中之后，就变那么细腻了呢。」
【我】「啊啊……」
【我】「有些句子不适合你看……」
我开始慌张起来。
【初恋】「反正我也看见了。」
她似乎笑得挺开心。
我们的氛围，终于开始变得没那么生疏了。
她说，我变了。
变得很胆小……
甚至变得很呆……
往往这样的形容让我手足无措。
但我又找不到更好的句子去回应。
于是就干脆顺着她，谈了谈周围人对我的印象……
【初恋】「哦～也就是说开始扮忧郁了是吧？」
她一笑一边点头。使我也更加着急。
【我】「啊啊……我可没这么说啊……」
但，确实是很久都没有这样好的氛围了……
并且就在那样的笑声中，伴来了打响上晚自习的铃声。
【我】「你没吃饭就来了？」
走下楼的时候我问她。
【初恋】「上完晚自习回家吃。」
【初恋】「倒是你，还没吃吧？」
我也是晚自习放学后才去吃饭的……只不过是去学校外面。我告诉她。
【初恋】「那到时候就一起走吧。」
【我】「嗯……」
我们约好了晚自习放学见。
晚上，上完晚自习课放学。
两人再次在楼下碰面。
我陪着她去学校车库取车，闲聊了几句，然后一起走出校后门。
她是回家，而我则是到校外去吃晚饭。
【我】「路上小心啊。」
【初恋】「明天见。」
她向我挥手点点头，然后离开。
【我】「明天见……」
这一次，我终于能说出那句道别的话语。
即使那仅仅是这样普通的小句子……
那也是，已经让我奢望很久的了……
早晨，和喜欢的人见面，然后一同去往教学楼。
【我】「我很努力哦……昨晚……」
我一边打哈欠一边揉着眼睛。
【初恋】「才刚刚开始呢。」
【初恋】「不过……就那样坚持吧～」
她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我睡眠不足的模样。
走到教学一楼的分叉处，我和她挥手道别。
今天也要坚持住啊……
以前上课时，全是以无病呻吟的睡觉方式混过。
但现在不同了。
现在，我的眼前有了清晰的目标。
要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我用力甩甩脑袋，盯着黑板上的内容。
尽管因昨晚看书，而使得今天在精神上略带倦意……
但是还是不能懈怠。
况且才刚刚下定决心，怎么能第二天就开始打退堂鼓……
我上课认真地听着。
尽管还是听不懂，但我已经开始记笔记。
这样的话，至少可以暂时把不懂的地方抄下来……
一下课，我就问。
请教前后左右座位的人。
一开始，他们都对我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
那种眼神和昨晚那些室友的眼神一样……
但很快，他们又像是理解了什么似的，耐心地给我讲解起来。
只不过……
尽管有些感激……
【我】（但还是听不懂……）
久了不认真……现在想认真，可不是凭一句决心话就能做到的。
很快。
第二节课又开始了……
笔记都还来不及抄完，黑板就被老师擦了，然后又开始讲下一道题……
【我】（……）
我发现，很吃力。
这样的自己真的赶得上么？
可恶啊……
我在心中一边抱怨着，一边拼命地找旁边的同学补抄笔记。
……
就这样，转眼之间，上午三节课就过去了。
都是理科课，还连堂、拖堂。
况且听课的效率还一节比一节差……
【我】「呼啊……」
就在快要喘不过气来、打不到方向时……救星来了。
——语文。
这是恩赐！我顿时来了精神。
【我】（……）
忽然，也在那一瞬想起了什么。
【我】（对了……今天是有事情要问的……）
我望着语文老师从前门走进了教室。
【我】（算了，还是先好好听吧……）
等下了课再说……
上课时我就一直把语文老师和黑板来回盯着。
在之前没做的卷子上，认真进行着『订正』……
【我】（我也算是很给她面子了吧……）
我敢这样说。
因为这教室里就没几个人会甩视她。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下了课。
语文老师徒劳地在讲台上补充几句后，就收拾试卷走出了教室。
我跟了出去。
来到教师的区域，她站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用钥匙开门……我则等在一旁。
【语文老师】「这时候就来我办公室啊？马上都要上课了……」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走了进去。
【我】「没觉得我今天听你的课听得很认真？」
我也跟了进去。
她把东西丢在桌上。
【语文老师】「作为学生，认真学习是应该的吧……还好意思说。」
【我】「作为认真的学生，就连句该受表扬的话都没有么？」
她瞪了我一眼。
【语文老师】「有事就说。别弄得上课迟到了……我倒是休息。」
【我】「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啊。」
我很坦然地补充道。
【我】「从此以后，我要好好上语文课……」
【我】「完了。」
我说完了。
她拿起桌子上的茶杯。
【语文老师】「我看你是心血来潮。」
【我】「……」
停顿了一下，她又问。
【语文老师】「结果现在怎样了？」
看来她又是在问那个问题。
【我】「我没那么多时间一一说明……」
现在还是把要问的问了吧，不然待会儿真来不及了……
【我】「但是……能告诉我一件事么？」
她看了我一眼，算是默认。
【我】「X老……是什么时候将那处地方告诉她的？」
【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那就早了……」
她很不屑似的。
【语文老师】「上学期去了。」
【我】「啊？」
【语文老师】「上学期啊。」
她重复道。
【语文老师】「所以你们学生的事就是麻烦……其实我根本就不想管。」
她还是那样叹着气，然后给我讲了事情的经过。
「上学期的戏剧节之后，我就给她说了……」
「我直接把她叫到办公室里来谈心……」
「我就给她说，我那边有一个学生没救了……」
「然后你看着怎样办吧。」
「如果他实在把你缠得烦，就直接把他拒绝算了……」
「或者怎么处理随你……反正尽快把这事情解决了。免得他也心烦……」
「如果久了被学校察觉到，反而也害了他……」
「看你怎样处理……」
【语文老师】「就这样。」
她说完了。
【我】「……」
我没有再说什么。
预备铃也开始响了。
而她还继续发表着感叹。
【语文老师】「唉，我为何那么好心呢……你们学生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很头痛。」
【语文老师】「我打掩护、帮忙，还要被学生抱怨。」
【语文老师】「课堂上被无视，课下也被当出气筒……」
她很无奈地端着手中的茶杯，背对我望向窗外。
【语文老师】「唉，上课铃都响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语文老师】「坚持这样的听课状态，也算对得起你和她了。」
【我】「谢谢……」
我道出了心中的敬意。
【语文老师】「可能……」
她顿了一下。
【语文老师】「从你们还散发着学生的稚嫩气息身上，也让我看见了曾经相似的情景……」
末尾之前的那句话，她说得很小声。
【语文老师】「回去吧。」
【我】「嗯……」
我点点头走出去，关上了她的办公室门。
一个上午，在努力的充实感中过完了。
尽管学习上的收获很小，但在这样的努力中，我似乎已看到了一些希望。
就这样……努力下去……
我快步走下教学楼。
【初恋】「今天真晚呢。」
她依然站在一楼那里等我。
【我】「抄了点笔记……」
我和她向着校后门走去。
【初恋】「要不……我给你补课吧。」
吃饭的时候，她向我建议着。
【我】「不用了。」
这可是个惊人的建议啊……我根本始料未及。
【初恋】「为什么呢？」
【我】「不至于吧……」
【初恋】「为什么不至于？」
【我】「……」
太丢脸了……
曾经我的学习可是比她好的啊。
而且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这也不懂那也不懂……
唉……我吃饭的速度开始变得迅速起来……
【初恋】「周末吧？」
【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
没想到，这一次她生气了……
【初恋】「我给你补，你居然还嫌弃……」
她把筷子放一旁，不吃了。
【我】「……」
其实这样子也蛮可爱的。
我真有些忍不住想笑出来了。
但是……若真让她给我补课，也太那个了……
不想让她给我补……况且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望着她，陷入思考中。
她又偷瞄了我一眼……
唉……
【我】「先试一试吧。」
我想，我已经豁出去了。
反正是自己最喜欢的人，自己干脆就像个小孩一样地依赖她吧……
我看着她再次拿起了筷子。
【我】「……」
同时，心中又莫名地充满了紧张与兴奋。
补课啊……
刚才还『不想』，但现在……甚至有些期盼这样的时光到来……
想着想着，脸上都开始发烧了。
我赶紧吃完饭站起来付钱，然后走到外面去等她……
周六到来了。
只上半天课。
以往到中午时，我会在校后门送她一程，然后聊几句道别。
【我】（今天呢……）
补课……该不会就从今天开始吧？
……
一想起来就觉得紧张。
首先，补什么？
数学？物理？化学？生物？
……
即使补，又从哪个学期开始补？
高一，高二？
高三的新内容不多就是了……即使有也不重要。
……
那么，又怎样补？
做题？复习笔记？看教材？
……
思绪一片混乱。
不行，要集中精神……
恍惚了两分钟后，我又开始记起了笔记。
【我】「走吧。」
在楼下见面的老地方，我用着和平时一样的语调。
【初恋】「去吃饭。」
【我】「啊……」
我愣了一下。
她还真记得……
但是，周六算是周末……那么明天呢？
明天周日也要补么？
正想着，她催促我走快一点。
【我】「……」
我也不敢问，只先为下午的情况感到紧张……
吃饭时，我问起今天下午的打算。
【初恋】「给你补课啊。」
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你不回家？」
【初恋】「可以不回。家里人知道我周末有时去图书馆之类的地方学习。」
【初恋】「你什么意思呢？」
她似乎又有点不高兴。
【我】「不，没有……」
【我】「……」
什么没有……明明心里更紧张了。
为什么……为什么就真的来了啊……
吃完饭，我们又往回走。
回到学校。
【我】「那……在哪里补呢？」
【初恋】「嗯……」
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住校生自习楼……
经过那里时，我就顺便建议了。
【我】「……」
但在走上去之后，我又立刻退了下来。
【初恋】「怎么了呢？」
她也跟在后面往下走。
【我】「位子不够。」
我紧张地走出了楼梯口。
其实，是有认识的同学在那里……
【初恋】「人是有点多就是了……」
她也发表着感叹。
唉……
接下来又去哪里？
左边，是宿舍楼……
【我】「……」
总不可能去宿舍吧……我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初恋】「就在教室里如何呢？」
她终于发表意见了。
但我还是举棋不定……
【我】（教室啊……）
那里是最不可靠的地方。
首先在哪个教室？
高一高二的不可能，别人回来拿个东西，然后发现陌生的一男一女坐在他（她）班的教室里……会有什么反应？
高三……我的教室？还是她的教室？
但效果都是一样的啊……
对了……我忽然想到那个地方。
我征求她的意见。
但是被她拒绝了。
【初恋】「那里只能站着，而且书写也不方便……」
……
最后……居然还是选在了教室里。
我的教室。
只因她班的教室里有人，而我班的教室里没人……
我稍稍有些放心的是，在我班教室比在她班教室好。
因为，如果被本班同学看见了，我顶多也就这样……
但她如果被她班的学生看见……影响就不太好了。
【我】（……）
但是，比起放心……现在更多的还是紧张……
我望着这个没有人的教室。
【我】「居然我班教室就没人……」
然后，在她的催促下，我走了进去。
【初恋】「坐哪里呢？」
我紧张地回过头，发现她也跟着走了进来。
总觉得……其它班的学生走进自己教室有些不太习惯……
【我】「随便吧……」
我漫无目的地在教室里走动。
【初恋】「你平时坐在哪里？」
我给她指了指。
……
然后，下午的课程就这样开始了……
试卷题，零诊的。
数学……
她用她的卷子，为我从选择题讲起。
【初恋】「不懂就问，别装懂。」
【我】「嗯……」
我像是敷衍似的回答。
这样真的有效果么？
倒是让我大气都不敢出……很紧张啊。
………
……
…
但她确实讲得很细致。
反复问我知不知道有这个公式、这个公式是怎么变换而来的……
引申又引申……
讲得很慢……但我听着很舒服。
【我】（……）
更舒服的……其实是她那细小温柔的声音吧。
渐渐地，我也开始问一些问题。
但那些问题，在她看来一定很幼稚……
………
……
…
选择题折腾完了。
总共就12道选择题……
然后翻一页。
B卷……
先从填空题开始。
【我】（一点都不觉得累呢……）
这就是精神力量？
我将看试卷的注意力，由声音来源转移到了她的侧脸上……
【初恋】「嗯……」
她看上去非常认真。
就像是她自己在做题。
另外……
真的比以前还可爱了啊……
我看得入了神。
并且，脸上又开始发起烧来……
【初恋】「……」
糟糕……
她发现了我正盯着她。
然后……不讲了，望向一旁。
【初恋】「……」
【初恋】「别这样啊……」
她小声地说。
【我】「啊啊……」
我的脸发烫到极点。
【我】「休息一下吧……」
然后，我走到教室的窗户边上，想借外面的凉风使自己冷静下来。
【我】（真的……太喜欢她了……）
笨蛋，我在想些什么啊……
心跳不住地加速。
待会还听得下去么？我内心都开始不安了……两人的教室果然是错误选择。
而她也像是从刚才察觉我看她的那一刻开始，害了羞似的……半天不说话。
【我】「那个……」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请教同学时……
他们都说，觉得我应该读文科这件事……
『你很适合读文科，为何当初还选择了理呢？』
我只能苦笑，说这个问题现在还有意义么……选都选了。
【我】「你选了理科，我感到有些意外呢。」
转过身，我问出了埋藏在心底很久的疑问。
【我】「我当初，一直以为你会选文……」
【初恋】「如果是适合自己的科目的话，我是适合文科的。」
她的回答，让我愣在那里。
【我】「那你是被家人所迫，而选了理科？」
【初恋】「你呢？」
她反问着。
【初恋】「我倒是觉得，你可能会选文科的……」
【我】「我是被家人所迫啊……」
我叹了口气。
【我】「还真是同道中人呢……」
【初恋】「我可不是被家人所迫啊。」
【我】「哎？」
她开始纠正。
【初恋】「只是觉得……理科读得下去。」
【初恋】「还有……」
【初恋】「想留在原来的班上。」
【初恋】「想留在原来班上……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偷偷地望了我一眼。
【我】「……」
我从前，也有这样的感觉……
读理科也不差，但更喜欢文科。
但是……最主观的想法是……
【初恋】「留在原来班上，也觉得比较放心……」
【初恋】「即使是重要的选择……」
【初恋】「也更愿意依赖……自己的感觉吧……」
留在原来的班上，就可以……
至少……可以认为……
自己还在那个老位置。
不管对方选择了什么……
离自己所期望的场所，是最近的。
【初恋】「但是，没想到你选了理科……还是有些算错了呢。」
她淡淡地笑着。
【我】「彼此彼此啊。」
我叹了口气。
【初恋】「但理科生也好……方便补课。」
【初恋】「不然你这个差学生就让我头疼了。」
她招呼我过去，提醒上课的时间又开始了。
……
现在的一切，都没有办法去后悔……
后悔是没用的，能做的只有挽回。
挽回一点算一点吧……
………
……
…
【初恋】「今天就到此吧。」
她看着窗外的夕阳。 【初恋】「这张卷子借给你，拿回去慢慢吸收。」
【我】「嗯……」
我接过它，小心地放进书包里。
【初恋】「自己也要努力啊，光靠别人是不行的。」
她就像是在教训她的学生似的。
【我】「嗯，我知道了……老师。」
我乖乖点头答应。她笑了起来。
这一天……至少是非常值得回忆的一天了……
……
周日没有补课。
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那么一点遗憾。
【我】（唉……）
将她的卷子捧在手中……
看来看去、看来看去……
结果，整个周日，就只复习了一门数学。
期盼的新的一周又到来了……
我们从这周，开始了有节奏与有默契的时间。
并且也开始重复着这样的日子。
没有什么非常特别的事情发生。
如果要说改变，那一定是朝好的方向而改变。
至少，我确实感觉到自己在努力向上了……
为了这个人，我愿意一直这么努力下去……
这样的时间，我也希望它能够永远也用不完。
因为让人安心得实在……
从来没有如此让人安心过。
但要说完全没有波折，还是不可能的。
有一天……
我去往那里，发现了令人不爽的事情。
——我们的字，被其他人『好心』地给添加了……
……
乱七八糟的，还一口气写了很多。
而且……一个比一个大。
把墙上原本不多的空间都占满了。
【我】（……）
看着就让人火大。
我郁闷了不到一分钟，她就来了。
【我】「今天不用写了……」
然后，我向她展示那些后辈们的杰作。
【我】「这人要是被我看到现行，他小子绝对会被……」
【初恋】「很正常啊。」
她无视了我的激动。
【初恋】「都是在墙壁上乱涂乱画。」
都是小孩子的行为，还争来争去的……她这样说。
【初恋】「而且，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初恋】「如果，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像这个一样长……」
【初恋】「或者比这个还长……不是很好么？」
她笑了笑。
【初恋】「努力吧。等把在这里提前画出来的，那些多余部分的时间赶上……到时又可以再画新的……」
【我】「怎么可能……」
我郁闷着。
先不说时间，连空间都没了……
简直是……
【初恋】「但是，这样一来……也少了一件来这里的乐趣呢。」
原来她还是感觉有一些遗憾的。
她走到水泥做的扶台旁。
然后，就在那上面……
画下一笔。
【初恋】「现在，夕阳就照射在这个位置。」
那时……
我才注意到……
冬天……真的就快来临了……
接下来几天，我都在考虑着弥补的办法。
【我】（混账……）
又不可能去刷墙壁……然后重新画。
重新画，也不敢保证没人再搞破坏……
晚上送她离开后，我又向学校前门走去。
闲逛着街道对面的那一排文具店。
【我】（再不赶快回去，又只有在走廊上学晚点了……）
我焦急地寻找着。
刚才已在那家店里看见了某样东西，觉得用来弥补还是挺合适的……但就是模样不太喜欢。
【我】（……）
反正校外最不缺的就是文具店。
我很快又在别的店里，发现了内外都比较中意的。
但还是不甘心……直到去把剩下的其它店都逛完了，才又返回到那家店。
【我】「拿一本这个。」
【店长】「28元。」
要我的命啊……
平时本来钱就不多。
我拿着它，返回了学校宿舍。
在寝室里，我小心翼翼地将它从袋子里取出。
轻轻地拆掉那层外包装纸，我将它捧在手上，小心地看着。
然后，从旁边那附着的两个小小银色钥匙中，取出一把，打开锁……
【我】（……）
里面，淡淡的纸张香味扑鼻而来。
颜色还可以……
我静静地看着它。
过了一会儿，寝室其他人都从住校生自习楼那里回来了。
我再次将它锁上，并拿起提它回来时所用的那张颜色漂亮的塑料袋，把它重新装了进去。
然后，塞进了柜子里。
【初恋】「这是？」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递给她的东西。
【我】「以后用它代替吧，我觉得可以写更多东西。」
【我】「而且……还是两个人的……」
我紧张地说明。
她接过去，捧在手上。
然后拿起小小的钥匙。
咔。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银色的小锁被打开了。
然后，在夕阳的照射下，翻开咖啡色的封面。
里面谈黄色的纸张随之呈现出来……
【初恋】「是……交换日记。」
【我】「嗯……」
我承认了。
【我】「由你先写……怎么样？」
我建议着。
【初恋】「写……什么呢？」
不知是不是夕阳照射的缘故……她的脸似乎正在泛红。
【我】「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我】「今天发生的事，今天的心情感受……」
【我】「都可以写进去。」
【我】「然后，第二天，转交给另一人……由那个人来写。」
【我】「嗯……就是这样。」
我一口气说完了。
这是准备了一晚上的话啊……
【初恋】「我不太擅长写日记哦……虽然常写……」
她有些难为情地笑着。
【我】「我更不擅长写……日记这玩意儿我从来都没碰过。」
我撒谎了。
但确实很久没写了……
从很早中考，到上高中之后……就再也没写过……
【初恋】「我知道了……」
她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纸张。
【初恋】「今晚回去写……虽然还不知道要写什么，但是试试看吧。」
她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嗯……」
我像是蒙承了某种恩赐似的点点头。
晚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我做的事情还真大胆啊……
居然让她和我写交换日记……
她今晚写了什么呢？ ……
尽管刚才在外面已看了好一阵子的书，但现在仍然睡不着……
因为我正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
一天的课上到中午休息时，我才发现自己更加努力了。
几乎是一直在抄笔记和请教问题中拼过来的……等好不容易歇下来喘一口气时，才发现已经中午了。
这样的努力，直至最终实现目标的过程……也都将被录入那本日记本中吧……
带着这样的充实感，我走下楼梯。
吃饭的时候。
【初恋】「下午拿给你……」
【我】「啊……？」
我根本没有说现在就要，而她却已像是看破了我心思。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她自己紧张了吧……我看见她的脸绯红，眼神很不自然地盯着盘子里的东西。
【初恋】「哎，今早骑车的时候……」
那件事她明明已在早晨说过了，现在却又说一次。
而我也只好无奈地笑笑，并配合她转移话题……
就这样，消磨了安稳的午休时间。
下午也在不输于上午的努力中度过。
然后，伴随着宣告课程结束的铃响…… 【我】「嗯，嗯……好～！」
期待的那刻也来临了。
我放下笔，走出教室。
一边回味着因刚悟懂一道简单题而沾沾自喜的心情，一边小跑着、去往那里……
现在的那里，已经没有了写『正』字的意义。
但是……它仍然还是成为了默认的地点。
曾经，那片被自己用来发泄的绝望之地，叹息之地，孤独之地……
如今，已变成了两人的地方。
我在耀眼的斜阳余晖中，看见了那个等待着自己的人。
【初恋】「现在还不能拿出来看哟……」
她红着脸将它交给我。
【初恋】「不……根本不该现在拿给你，应该等晚上放学之后……」
【初恋】「待会儿谁知道你上晚自习看不看……」
她马上就后悔了，并开始抱怨不已。
【我】「不会，绝对不会。」
我哭笑不得。
然后……两人共同望向远方。
天边的云彩，一层一层将红色与金色交错渲染着。
街道路口处，车辆有规律地为红绿灯信号而停驻。
灰色建筑上方，不时盘旋的一群群鸽子，从那里掠至这里的头顶。
我们眺望着，那样的景色……
【初恋】「这里……其实也是块不错的地方。」
【我】「真的？我倒没什么感觉……」
【我】「可能是来得久了的原因吧。」
【我】「除了能看见全校一半的景色及外面的一些街道外，就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了……」
【我】「甚至觉得看腻了……」
【初恋】「但是，这还是一块好地方。」
她补充着。
【初恋】「没有老师会来这里。」
【初恋】「没有人会刷掉这里的墙。」
【初恋】「也只有在这里，才可以自由地抒发自己的心情……」
【初恋】「尤其像你们这种『不良学生』。」
她俏皮地冲我笑了笑。
【我】「也许吧。」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望着楼下的学生人影。
其实，是很危险的……
【我】（这样的地方，为何一直没有被老师发现过呢……）
从楼下，明明可以很清楚地注意到这处地方。
……
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祈求老师们别发现这里为好。
因为，如果发现的话……
这里的墙必被粉刷无疑。
而倘若逮到像我们这样的人在现场，就更糟糕了。
因为……即使我们与画墙壁没什么联系，也足以有早恋的嫌疑……
我只是觉得，真的有点花时间……
而且，里面的内容，太多遥远……
太多不实在。
将来……
自己的决心……
曾经的日子……
还有今天的心情……
……
我感觉到了不安。
过去的，怀念已经没有用。因为回不到过去。
现在的，或许只是徒劳挣扎的过程。
而将来……
更使我觉得惧怕。
那些决心，那些誓言……
如果这一切都实现不了……
那么，与那时候又有什么区别？
我收回了日记。
夜晚，就那样翻看着它出神……
【我】「我无法赶上脚步了……」
师父聆听着我的倾诉。
但是，他最终只说了一句话……
「将来是什么样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自己觉得没有遗憾就行」
………
……
…
测试卷子又是只用了一天就全部批改完。
我看着它们……
然后，很不舒服地去往教师办公区。
【语文老师】「这次你还考得可以啊。」
她慢条斯理地说。
语文，当然还过得去了……
但那总分呢？
总名次呢……
我看着手上的成绩单与名次表。
和上次对照，是有了一点进步……
如果现在是高一，那么高三的我一定是优等生吧……我自嘲地这样想着。
然后，请求她将那里的另一张成绩与名次表拿给我看。
【语文老师】「这可是别人班的隐私啊。」
但我还是坚持了。
……
在上面，我搜索着她的名次……
【我】（……）
比较靠后……
我查看着后面与上次月考对比的升降情况。
也比上次下降……
班里下降几位，年级上则下降了几十位。
【我】（……）
【我】「X老……」
【语文老师】「什么事？」
【我】「她成绩下降了。」
【语文老师】「下降很正常啊，一次考差。」
不对……
她高二时的名次我都见过。
是中等偏上……
现在是……全班60几个人，她排在43位。
【我】（……）
我心里盘算着，然后想到了自己的排位。
……倒数5位。
【语文老师】「她可是那个班的乖学生哦。」
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
【语文老师】「在你被她带乖之前，你别先把她给带坏了……」
当然，我知道她只是开玩笑的……
我离开了那里。
……
夜里，一直睡不着。
今晚上我并没有复习……
那只是徒劳……
我满脑子考虑的，都是将来的事。
或许，我真不该做出任何承诺……
因为承诺在任何条件下都是错误的。
两次……
两次，都将变为空白的誓言么……
【我】「唉……」
我在床上，又开始叹气。
好了，现在难题来了……
怎么办？
……
一个，是触手可及的现在。
一个，是遥不可及的未来。
……
其实……保留哪一个，心里应该很清楚了。
暑假里写的小说……我曾一直苦恼怎样写它的结尾。
但是，我忽然庆幸自己，从中得到了启示。
我独自从床上坐起来，望着窗外……
『重要的是，你自己没有觉得遗憾就行』
但是，现在的自己……正在创造着，那不愿意看见的遗憾。
……
雨。
……
我站在远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在她赶来之前，先去教学楼了。
今天就算了吧……
……
课堂上的我并没有松懈。
但是心里面，却感到有些许沉重……
像这样的无用功，还要做多久？
【我】（……）
望向旁边那些人，他们都疲惫地望着黑板。
最近问他们也开始问得少了……
现在才努力……这样的举动或许比彻底不努力还傻吧。
但是想归想，手中的笔还是没有停下。
【我】（就这样，继续欺骗自己欺骗下去么……）
就在这样矛盾的心情中，度过了难熬的上午……
中午。
【我】「走吧……」
我没有精神地走出教学楼一楼。
她在后面停顿了一下，然后跟了上来。
感觉室外的天气很寒冷……
从树叶上不断掉落的水珠滴洒在身上，让人感到莫名地不舒服。
【初恋】「雨停了没有啊……」
她在一旁念着。
【我】「谁知道。」
我们还没走出这片有树枝遮挡的地方呢。
【我】「那伞……」
我看见了她手中拿的东西。
【我】（……）
是那把么？
我在心中疑问着。
【初恋】「还是你拿着吧。」
她笑着将它交给我。
【初恋】「由男生拿着才合适。」
我拿起它……
【我】（……）
至今，还未好好地看过这把伞。
是那把么……
在这把伞下，两人共同往校后门的方向走去。
【我】「你早上怎么来学校的？就这样撑着它来？」
【初恋】「当然不是。我带了雨衣。」
她回答。
【我】「哦……」
【我】「我也在想，这把伞……怎样都不可能撑着它骑车吧……」
我看见里面都已经断了一根撑弦，悬挂在那里。
【初恋】「骑过哦。」
【初恋】「有一天晚上骑过。」
【我】「……」
【初恋】「那天雨很大，又没有带雨衣……就只有在楼下等，想等到雨下小一点再找机会回去……」
【初恋】「但是，后来有人送伞了。」
她偷偷地从旁边瞟了我一眼。
【我】「是男生吧？」
我望着另一旁的街道。
已经走出校门了。
【初恋】「谁知道呢……可能吧～」
她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得意。
【我】「那我可真要嫉妒他啊……」
走了一会儿，才注意到湿滑的路面上。
已经没有下雨了……
我把伞收起来。
【我】「明明没下雨，两个人还打同一把伞……是不是有点傻啊？」
我不禁笑道。
【初恋】「刚才走出校门时就想说了。」
【我】「那你为何不说？」
【初恋】「因为……我看你很陶醉啊～」
她逃也似的向前小跑去……
【我】「我陶醉？？」
我哭笑不得。
收起的伞握在手中……
我望着它。
浅蓝色格子伞……
【我】（……）
这算是适合女生的伞么？
但也不能说不适合……
我更担心的，是它的质量问题。
毕竟，学校前门的那些店，卖的东西都有点……
【初恋】「快点啊～」
她在前面催促着我。
算了……
至少在那时，应该没有白买吧。
……
另外……
我紧握在手中，走到那个人的身边。
当下一次，再一同撑这把伞时……
又会是什么时候呢？
……
很快，我们的午休时间过去了。
下午的自习课。
没有老师的教室里，虽然不是十分吵闹，但也并不完全显得安静。
除了教室里不断地传来的小声讲话与翻书声外，更不安静的，是我自己的心。
我望着桌面上。
眼前的东西，永远都背不完……
光背都背不完，更别说运用了。
化学，我只学了高一。
但是现在的我，却连高一水平都不如。
……
要换一科么？
但换来换去就那么四门理科。
一门都赶不上来……还四门。
……
【我】（烦……）
我让旁边的人让一下道，然后从后门走出了教室。
……
我走上那里。
在楼梯口恰好看见，有两个学生后辈，正在那里观看墙壁上写的东西。
【我】（有什么好看的……）
但她们看也与自己无关。
本来这里就是公共场所……虽然是『鲜为人知』的公共场所，但要来这里确实是别人的自由。
我也走了上去。
然后，倚靠在水泥做的扶台上。
……
真安静啊。
我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冷风。
这里，确实是一块好地方……
我曾经就这样觉得。
日常的校园风景，在这里尽收眼底。
可以看见教学楼那一面的教室，从一楼到五楼……
下面，是观看学生举办戏剧活动、舞台表演的大厅。
往远处一点，是操场。
操场旁边的不远处，是前校门。
……
那一天……
她就在这个位置，看见了我在那里的存在。
【我】（……）
我思考着这些。
但是，就从那里开始……
到今天……
我们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我】（……）
有些复杂的感觉。
幸福……但却不知为何，有些愧对这样的词。
也许已在不知不觉中，付出了某种代价……
我很清楚那是什么。
但却不敢把它说出来……
我不愿去面对它。
因为对于现在来说，什么都是重要的。
如果非要因某一样而放弃另一样，这将非常痛苦。
非常痛苦……
如果，两样都能并存就好了……
我很不愿意面对那样的选择，也没有勇气。
但是，现实……
我无力地靠在那里……
……
宣告下课的铃声终于响起了。两个学生也走下了楼梯。
是上体育课的吧……
我目送着她们离开。
………
……
…
又上了两节课之后，下午就过完了。
我走出教室，发现她也从那边走过来。
【初恋】「我今天有点事……你先去吧，我或许待会过来。」
【我】「嗯，你去忙吧。」
我向她招招手……
然后一个人，走向了教师的办公区。
【语文老师】「你这两天咋了？」
语文老师有些不可理喻地望着我。
【我】「给我个建议吧。」
我在办公桌上，翻着那个班的作业本。
从高三开始就没有随笔作业了，但还是常有其它的语文作业。
【语文老师】「又怎么了？」
【我】「你看……我这个样子，能学得上去吗？」
我干脆把它分成两摞……又开始翻找。
【语文老师】「学啊，当然要学。」
【语文老师】「能学多少算多少啊……你未必又不想学啦？」
【我】「也不是……」
我彻底翻乱了那里，但还是没找着。
烦人……
不找了。
我又胡乱地将它们重在一堆……
【我】「我发现……自己真的在干扰他人……」
郁闷得不得了。
连语文作业也没交么？
回家在搞些什么啊……
【我】「给我个建议吧。」
我再次说道。
【语文老师】「你自己拿捏啊，我怎么知道。」
【我】「……」
我想起了一件事。
【我】「X老……」
【我】「你以前……也早恋过对吧？」
【语文老师】「对老师问这种问题很没教养啊。」
她似乎有些不满。
【我】「给我个建议……就当是我求你，好吧？」
【我】「我现在……」
【语文老师】「我给你说了你自己拿决定。我不知道……」
【我】「……」
自己确实有些无理……
气氛就这样沉下来，在空气中僵持着。
语文老师看了我一会儿……
【语文老师】「就因为那个才考的月考？」
【语文老师】「那你要努力啊，省得她为你操那么多心。」
【语文老师】「你多靠一下你自己啊……亏你还是个男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打断她。
我已经很努力了……
为那个人努力，就是自己现在活着的理由……
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但是那个人……她放在我身上的精力也越来越多了。
为了补上我的学习……
一直弄高一的。
一直弄那些简单的。
花时间整理高一的卷子。
花时间写东西来回应我。
花时间和我在一起……
花时间……想我的事情……
实在不行了，竟然还要来向我『请假』……
这算什么……
【我】「X老，你早恋的结果如何？」
【语文老师】「不准用这样的语气。」
她声音比刚才略向上高了一点点，似乎真有点不满了……
【我】「那好吧……」
我尽量将态度缓和下来。
【我】「早恋……有几个是成功的？」
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
最早，可以早到初中。
人一旦恋爱，喜欢上了别人，就不会考虑自己的伤痕……
这是非常致命的。
现在……她考虑过自己么……
我为她的伤痕……而感到隐隐作痛。
语文老师一直看着桌上的计划表，保持沉默。
【我】「有没有……」
【语文老师】「没有一个。」
她开口了。
【语文老师】「没有一个早恋成功的例子……」
她冷冷地说道。
【语文老师】「有些看似成功……但实际上很短暂，最终还是要分开的。」
【语文老师】「最终走在一起的也有……」
【语文老师】「但那已经不能被作为『早恋』的范畴。」
她停顿了一下。
【语文老师】「早恋……」
【语文老师】「就是因为要失败，所以才叫作『早恋』……」
【我】「……」
没有失败，就没有那个『早』字的意义了么……
我久久地，沉默在那里。
【语文老师】「所以你们这些学生的事，真的是最麻烦了。」
【语文老师】「看着就烦。」
【语文老师】「我根本不想提什么建议，免得还可能成罪魁祸首……」
【语文老师】「你自己去……自己去把握自己的事。」
【语文老师】「还有……」
【语文老师】「以后少来这里了。」
她警告似的说完了。
【我】「……」
我回看了那个桌子上一眼，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我】（……）
语文老师……
我好像把她弄得有些不愉快……
但是，我更不愉快。
……
想着那些事，来到一个人的屋顶上。
但是，没还有站到两分钟就打铃了……
夜晚送她回家，然后回宿舍。
「回去认真弄你自己的啊」
我嘱咐她。
「你才是」
她向我挥手道别。
……
我在寝室的桌子前，看着眼前的理科卷子。
发现……自己根本看不进去。
【我】（……）
此时的她，又在做什么呢？
应该回家了吧。
晚自习放学后，离一天结束就没剩多少时间了……
家远的话，再骑车几十分钟……
【我】（对了……）
至今，我还不知道她家住哪里。
以前上初中时，上学放学天天在一起，但也只是顺路……
那时我住在三舅的家里。
我只知道，她家比我三舅家要远……
这样的话，回家的时间，就算最短也要20分钟。
从学校车库取车子，回去，停放车子，上楼……
还没算回家吃晚饭的时间……
【我】（……）
几乎，就没什么时间了。
即使没什么时间……
她周末给我准备的那些的资料上，还细细地做了那么多批注。
每道题都讲解得那么顺，就像是一个学习极好的优等生……
或者……
就像是背下来了似的。
【我】（……）
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不拖你的后腿』
我曾经那样说过……
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然后实现那句话。
然后……自己也确实照着做了，并且，一直在坚持。
【我】（坚持……）
但是现在，我才愚蠢地发现。
原来，是在坚持拖她的后腿……
她自己本来就有很多不懂的东西没有得到解决，还要这样……让原本懂的东西也变生疏……
……
越来越烦躁地想着这些……然后发现自己又已经来到了宿舍二楼的平台上。
【我】（……）
好久没来了。
好久没看见那样的风景了。
……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恶性循环呢？
每当来到这里，就意味着迷茫。
迷茫，也就意味着自己又努力不下去了……
【我】（我这样还对得起她么……）
为何现在情况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我到底做了什么……）
接下来，还剩多少时间？
还要继续么？
还要挣扎么？
……
我久久地，凝视着远处那见惯的场景。
也许……真的要做选择了……
反正也无法逃避，该来的始终会来。
我想起了自己的小说，还没有结尾这件事。
实在不行……
就提前结尾吧……
不一定非要按常规模式去……接受最痛苦的现实。
等到那时，或许已经是彻底的噩梦了……
回忆这东西，最害怕的就是变质。
我不想等到……它变质的那一天……
………
……
…
【初恋】「没关系……」
周六补课时，她让我认真听，我却开始忍不住反复频频打断她。
我跟不上了……
现在离高考的时间，仅剩几个月。
如果这样就能补上过去所欠的账，就能轻松考上大学……那还要高一高二干什么？
我无法……
【初恋】「都说了没关系的……」
她也有些不高兴了。
【初恋】「你想这些事，不如好好听……」
【我】「……」
【初恋】「做最好的准备，最坏的打算。」
【初恋】「如果，那时候……」
【初恋】「你考差了，还是可以想办法的……」
什么办法？
【初恋】「总之，还是努力点吧。」
【初恋】「考得太差，我也会为难的……」
她笑了笑。
也会……
【我】（……！）
我忍不住站起来。
【我】「就算我求你，别管我了好吗！！」
她愣在那里把我望着。
【我】「……」
【我】「你赶紧回去。」
说完，我拿起书包离开了教室。
……
干什么啊……！
她以为她是谁……
我冲下了楼梯。
……
回到宿舍楼，我就狠狠躺倒在自己的床上。
【我】（可恶……！）
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我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你管……
高考……
高考完了要怎样……？
填志愿，顺着我的志愿填？
少开玩笑了！
我砸了一下床，然后起身走到桌子那里。
拿起书，使劲地看了起来……
经过苦苦劝说与商量，直至家人同意后……我回到学校。
然后……
和班主任谈。
和科任老师谈。
和教务处谈。
还有，家人与班主任通电话谈……
……
最后，定了。
班主任对我，还是有着很惋惜的感觉。
他是一名数学教师。
他说，刚转到他任教的这个班上来时，我的优秀与悟性就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但没想到我喜欢的是文科。
为何骨折后没有重读一年高二呢？他问我。
我解释说，自己以为仅仅是半年，就能赶得上的。
……
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是自己放弃了……
而且自己重读高二，见到那人的机会就更少……
也不想让她知道，这样窝囊到留级的自己。
……
班主任鼓励了两句，说未到高考前，什么都不能被算作定数。
『加油吧』
我离开了办公室。
一周的课临近尾声。
周六上完那半天后，我对她说，自己有点事……今天不补。
「但是明天补」
她似乎还是挺高兴的，点点头答应了。
我回到宿舍，开始收拾寝室。
但并没有搬走全部的东西。
起码睡的东西与洗漱用品，还要再留一周的时间。
【我】（下周临近最后两天时再搬走吧……）
我将其余的东西运回到家里。
黄昏的时候，我又回到学校，叫上了师父。
【我】「请我最后一次。」
虽说是请求，但又是我半强迫性质地把他拖出学校，在街边招呼的士车。
【我】「因为待会还要在那里买东西……如果打的的话，怕钱不够……」
【师父】「唉……」
他也算是理解般，无奈地同意了。
○○路。
我们闲逛着。
【我】「……」
【师父】「……」 两个男生，在临近夜晚时来到这个著名的○○路逛，感觉实在很异样……
但是没办法，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我】「也帮我出出主意啊，师父。」
【师父】「我在帮你看啊……」
他东张西望地回答。
……
一晚上，逛了很多店。
招待我们的全是女店员。
她们很热情地推荐着……
【店员】「既然是送女友，这个再合适不过了。」
【店员】「而且也不贵。」
【店员】「又浪漫……」
面对着店员的补充说明，师父征求着我的意见。
我一直都犹豫不决……生怕买到不合适的……
也都脸红了好多次了。
师父把这看作是一种乐趣，说我简直不成熟。
而我则心不在焉地嗯嗯回答着……
……
最后……将不贵而又合适的一款买了下来。
店主似乎很用心，还赠送了银色的小口袋，将它封裹在里面。
……
【师父】「这下满意了吧？」
回去的士车上，师父坐在我旁边。
【我】「嗯……」
我像是珍惜宝贝一般，将它捧在手心里……
周日。
最后一节补课……
我和她，坐在教室里。感受着祥和的氛围。
她耐心给我讲解着，从早晨，到下午……
我待在她身边，享受着这最后的时光。
【我】（还有多久呢……）
我在计算着，最后一节课的时间。
【我】（……）
望着最熟悉人的侧脸，我陷入了无尽的伤感中。
自己后悔了么？
誓言放弃了么？
承诺做到了么？
再见……能说出口么……
……
不觉间，我的视线，变得有些迷离……
【初恋】「怎么了……？」
她发现了我看着她的眼神。
【我】「……」
我想挤出强装的笑颜，但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最后……只是轻轻地，呼唤了她的名字……
是啊……
现在……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她的脸瞬间涨红了起来，但眼睛却并没有离开我的注视。
【初恋】「……」
【我】「……」
也许是由于我的错……我们就这样，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在如此近的距离……
就像是……
【我】「……」
首先是自己这边清醒，我转移了视线。
【初恋】「……」
她也反应了过来。
然后……
啪。
她就将就用那桌子上的笔记本，敲在我头上。
【初恋】「都跟你说过，别这样了……」
【我】「啊啊……」
我摸了摸脑袋。
【我】「那么继续吧……也就是说，它的极限值就是……」
短暂的凝视之后，我们又开始上课了。
……
刚才的那一瞬……
很想……吻她……
但是，我并没有那样做。
也没有资格，再那样残忍……
而且，如果那样做了……这最后一节课也就无法再正常上下去了 …… 我只想认真地感受，这最后的片刻。
感受着，刚才笔记本敲打在头上的感觉……
就像是……
就像是，回到了初中，我们同桌的那时候呢……
终于……
最后，在与平时一样的氛围中，我们上完了这最后的补课。
星期一。
最后的一周，终于开始了。
曾经以为会一直重复的时光……
现在，将完成它最后的轮回……
早晨
在迈着步伐、无力前往教学楼的人潮中，我在过道上焦急地等待，寻望着那个人的身影。
中午
跑出教室、飞快地冲下楼，望见那个人正看着自己的模样，那露出的微笑，让我自己都感到很不好意思。
黄昏
我们站在那里，静静欣赏着美丽的夕阳光线，让它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夜晚
站在校后门的位置，我们在依依不舍的相视中，一边约定着明天的时刻，一边挥起了离别的手……
我在珍惜着……这最后的片刻。
这样的日子，其实早已超出了计量的范围。
即使，终将被画上终止符……
我在等待着。
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当这一周结束时……
我和她的时光，就结束了。
因为……
如果太长久……
就是太残忍。
但是……短暂的残忍，不算过分吧……
我没有顾忌地，喜欢着那个人。
没有顾忌地，让那个人喜欢自己。
而这一切，都将变成过去式……
不仅如此……
结局，还会提前到来……
如果不想等到结局……
那么，就可以提前制造结局。
【我】「师父，多谢你了……」
【我】「那么久以来，几乎一直依靠你的照顾。」
星期五中午吃完饭后，我回到寝室收拾最后的东西。
【师父】「嗯……」
他帮我往袋子里放东西。
【师父】「这样做真的好么？她不知道吧……」
【我】「没必要让她知道。」
将所有东西装好之后，我将袋子的拉链拉上。
【师父】「唉……随你吧。」
【师父】「只要你自己觉得没有遗憾就行……」
【我】「……」
我的确……是在避免着那样的遗憾。
而为了避免那样的遗憾，必须由另一种遗憾来作为代价。
……这就是现实。
【师父】「自己以后也要多加油哦。」
【师父】「虽然网瘾那么大的我，没资格说你……」
【我】「嗯。」
我向他挥手道别。
晚自习来临了。
我回到教室。
气氛浮躁，热闹纷凡……
科任老师自然是管不住的。
只拿第一节课来讲，第二节课就留给我们上自习。
其实……所谓的『自习』，在这样的夜晚也不再具有字面上的意义了……
第一节课一下课，教室里就立刻疯狂起来。
完全看不出来这是星期五……
同学们拿着气锤、喷罐，在教室里狂欢着……
我走出了教室。
【我】「没和朋友们在一起？」
我在走廊上看见了她。
见她摇摇头，我将藏在背后手上的东西亮给她看。
【我】「选吧，哪一件作为你的武器。」
【我】「……其实让敌人先选对我来说是很不公平的。」
我叹着气。
她笑了笑，指向了我的其中一只手。
啊……
当我还在心中疑问她为什么会选择那一件时，她已经展开攻击了。
喷……
我反应很快，用手挡了一下并躲开。
然后，旁边的那位路人便无辜地成为了受害者。
【我】「不好意思……」
我向那位男生道歉。
等等……为什么她惹的摊子要由我来替她收拾啊？
我们可是敌人啊……
回过头时，她已笑着，向前方跑去。
【我】（唉……）
我苦笑着摇摇头，然后避开人潮、追逐着她的身影……
像这样的日子……
不……
这样的时间，还剩下几小时……
几分钟……
几秒呢……
每一步动作
每一句对话
每一次笑声
每一个瞬间
都将成为一生中，最宝贵的时刻。
……
直到铃声再次打响，才告别了这夹杂着幸福与悲伤的情绪。
第二节课依旧是要上的。
我坐在教室里，借来旁边人的书来看。
他们很惊讶我那个书包鼓胀得如此显眼，还一本书都拿不出来。
因为那里面……装了很重要的东西。
其中有一样还是昨晚才买的。
因为考虑了几天才发现……仅仅是项链太单一了。
要有东西配在一起才合适。
为那个东西，我再次给学校前门的那些店做了最后的服务。
而且是价钱丰厚的服务……
几乎花光了我目前仅有的全部私人积蓄。
是啊……
不在这个时候用，什么时候用……
【我】（会不会看上去有点傻呢……）
我只是根据她初中时，文具笔袋上的图案，才买下那个东西的。
虽说是照记忆中的印象，但她喜不喜欢，还是另一回事呢……
我忐忑不安地期盼着下课。
同时也眷念着，眼前的课桌……
铃……
响了。
……
我凝望着这个教室里，最后的每一寸光景。
然后，提起书包，离开了那里……
在楼下见到了她。
【我】「走吧。」
她点点头。
【初恋】「……？」
她发现我和她一起进了车库。 【我】「啊……我今天送你吧。」
【我】「难得的圣诞夜……」
我故作轻松地说道。
她犹豫了一下。
【初恋】「送我……回家？」
我点点头。
【初恋】「返回学校还来得及么？」
原来她还在担心我回宿舍的事。
我不由地笑道。
【我】「我骑车速度超快的，放心吧。」
然后，快步朝自己的车位方向走去……
【我】「今天，开心么？」
路上，我和她保持着平行的速度。
【初恋】「嗯。」
她点点头。
【初恋】「很久没这样过圣诞节了……」
【我】「很久？我记得以前根本没有这样过过吧。」
上一年，我还在家里呢……
前一年，高一学生，都还很规矩。
初中，就更规矩了……
【我】「仔细想起来，对以前初中在一起时候的圣诞节，也没有什么印象呢……」
【初恋】「那时候大家都是乖孩子。」
她微笑道。
【我】「那时候……现在想起来也太遥远了……」
今后回看这一天，也一定会很遥远吧……
【初恋】「你找得到回来的路么？」
她有些担心地问。
【我】「当然能找到啊。」
【我】「这才走了这么一截，还没到我三舅家呢……」
初中时，我就一直住在三舅那里。
也在那时才与她像这样同路回家。
【初恋】「你现在除了住学校，还住哪里？」
【我】「嗯……二姨那里吧……但也说不清楚，一会儿又搬来搬去了……」
【我】「对了，我还一直搞不清你住家在哪里呢。」
待会说不定还不好找回来的路……
【初恋】「一会儿就知道了啊。」
【我】「也是……」
【我】「电话呢？还是以前那个？」
说起来，自己还从未给她打过电话。
不仅是担心她家人接到后会给她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还有初中之后就……
【初恋】「以前那个……」
她想了一下。
【初恋】「我家后来变过电话号码的。」
【我】「是吗……」
【初恋】「嗯，下次再给你说吧。」
是吗……
这样的话，就足够了。
【初恋】「你呢？」
她问着我。
我……
我忽然，开始在暗中提醒自己。
【我】「我那电话打不得……我二姨超厉害的。」
【初恋】「那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我】「反正有你的电话就行了……」
【初恋】「嗯……」
她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
熟悉的道路。
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两人一起走了。
初中……
曾无数次，一同走过这里。
上一次……
是在一个很早的交叉点，就分了手……
而这一次……
我将陪伴她到最后。
我在心中细数着书包里所背的东西。
三件……
送给她三件东西。
不对……是四件。
还有一件在她那里。是那把伞……
【我】（呼……减轻负担了啊。）
这书包如果再装伞的话，就刚好装不下了。
【初恋】「在想什么呢？一直不说话……」
她问着发愣的我。
【我】「在回忆。」
【初恋】「嗯…？」
【我】「这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
【我】「虽然那时住在三舅家，对它自然很熟悉……」
【我】「但是，也有很长一段时间里，觉得它很陌生。」
【我】「甚至没有经过这里的勇气……」
那是很早前、一段时间的回忆了。
【初恋】「你还想得真多啊。」
她仍然微笑着。
【初恋】「我还天天经过这里呢……岂不是不公平。」
【我】「嗯……」
她看着我。
【初恋】「所以，今后再多找机会一起走吧。」
【我】「好啊……」
我刻意变换着语调，不让她察觉到我的内心。
冬日的寒风迎面吹在脸上。
也带走了随话语吐出的白色气体。
街道路边上，不断闪烁着繁华热闹的景象。
再一次，到来冬天了啊……
……
我凝望着它们。
今后……
自己也再不会有勇气，经过这里……
【我】「接下来……」
我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望着她。
【初恋】「这段路就不熟悉了吧？」
的确，待会儿回来会不会迷路呢……我有些迷茫。
早已过了三舅家那里，如今又走了好一段了。
但是，比这个更迷茫的是……
怎样把东西交给她？
什么时候交给她？
那时又该说些什么？
……
不，最迷茫的，还是今后。
今后，那些日子怎么办……
自己真的离得开这个人么？
这个人，真的离得开自己么？
不，她应该没事的……
我想，我唯一比她强的……就是努力做到了，对她的喜欢，终究还是超越了她对我的喜欢……
至少，我要这样安慰自己。
不然就没有任何勇气，来回首这一段记忆了……
我也在那本迄今为止才写到一半页数的、两个人的日记本上，留下了重要的话。
我想，那不仅能让她有所理解，或者不会消沉……
也可以，作为自己的借口……
自己，果然一直是个混蛋……
『在你被她带乖之前，你别先把她给带坏了……』
和混蛋一起……可不行呢……
【初恋】「说实话，这里晚上经常发生抢劫事件哦。」
【我】「……的确，这里的路灯都不怎么亮……」
我看了看，这一段道路都被笼罩在黑暗中。
【初恋】「路灯都坏了好几周了，没人修。」
她笑笑。
【初恋】「所以，如果害怕就回去吧。」
【我】「谁怕这个啊……」
我倒是怕找不到回来的路……
【我】「而且……」
【我】「正因为这样，让我觉得送你也是很值得的。」
【初恋】「……」
在沉默一下后，她小声说道。
【初恋】「以后也这样吧……」
【我】「嗯……」
【我】「以后……也的真要好好努力学习啊。」
【我】「你也要为自己的时间多考虑考虑……」
【初恋】「我自己的事，我当然也会尽全力的。」
她回过头看我一眼。
【初恋】「我还要给你加作业。」
【我】「好啊，求之不得。」
【初恋】「苦口良药……这样才能一起进同一所大学。」
【初恋】「只要……一起进了同一所大学……」
【初恋】「以后，没有什么困难阻挡……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
【我】「那当然了……」
我望向一边。
骑了多久呢……
还有多远呢……
要在哪里呢……
把这些东西拿给她……
然后，有没有说出『再见』的勇气呢……
【我】「好远……」
我忍不住说出来。
【初恋】「我每天都要骑那么远啊。」
【我】「真辛苦。」
【初恋】「是啊……结果你还有些时候不等我，先去教室了……」
【我】「……」
她望了我一眼。
【初恋】「明天，好好等我。」
【我】「嗯。」
……
又过了一会儿……
拐过了一个弯道。
【初恋】「到了。」
【我】「这里？」
【初恋】「前面一点，进大门啦。」
我和她一起放慢速度。
【我】「我…也要进院子里啊？」
【初恋】「……」
她似乎也刚想到这问题，思考了一下。
【初恋】「对哦，你是送我……」
【初恋】「刚才差点当成客人了……」
我听她这么一说，差点笑出声来。
【初恋】「但反正都到这里了……还是进来到院子里聊一会儿吧。」
【我】「嗯……」
也是……总不可能就在这路边把东西给她吧。
我们穿过了大门，牵着车，向里面走去。
很大的院子。
而这里在夜晚中，却显得十分宁静。
似乎在这个时刻，院子里也很少有人。
【我】「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啊……」
【初恋】「对，住了很多年了。」
【初恋】「但是，高考之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搬……」
【初恋】「你会考外地么？」
她问我。
【我】「现在……我还不知道。」
【我】「你呢？」
【初恋】「我也不知道……可能还要到最后才知道适合自己的志愿学校吧。」
确实……
现在的高考，是考完拿到成绩后才填报志愿。
这样也要保险许多……
【初恋】「加油哦。」
她再次看了我一眼。
往前方走去。
在路灯下面，那里有一张长椅。
【初恋】「就这里吧。」
我们把自行车停靠在旁边。
然后，坐在了同一张长椅上。
【我】「这个院子不怎么热闹呢……」
我问着很傻的问题 。
【初恋】「一直都如此。」
【我】「也好，清静……」
没有人打扰我们。
【我】「今天，是圣诞前夜啊……」
【我】「啊，对了……」
【初恋】「怎么了？」
她望着我。
【我】「我今天还没有将你还击够呢……」
比起自己拿着短兵器在后面追逐，她倒是充分地将那瓶喷罐里的东西以远程攻击方式，发挥到了极致……
算了，东西都留在教室里了。
【初恋】「下一年吧。」
【我】「唔，真惨啊……」
我叹了一口气。
【我】「但是下一年……我们还玩那玩意吗？」
【初恋】「当然玩啊，前提是你要玩得起……」
她有些得意似的，看了我一眼。
【初恋】「跟上我。」
【我】「……」
我愣了一下。
【我】「我说，你也变了不少啊……」
【初恋】「哪里？」
【我】「怎么说呢……」
【我】「和初中那个内向的你比起来……感觉完全不一样吧。」
她立刻就撅起嘴。
【初恋】「才不是呢……」
【初恋】「班上我可是很乖的。」
【我】「哼，装淑女。」
一旁的她听了，就要站起身来似的，朝身边望了望。
估计是想找某个东西来拍我的头吧……但是没找到，最后还是只好用手朝我的肩上打了一下。
【我】「但是……」
我望着被路灯照射的地面。
【我】「这样的你……成为了我的支柱。」
【我】「我非常喜欢。」
我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而她也不再做声。
避开了我的眼神，就像给我补课那时一样……望向一旁。
【初恋】「那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我】「什么？」
【初恋】「以后做事，别那么极端……」
【我】「……」
【初恋】「别那么消极，全往坏处想……」
【我】「嗯……」
【初恋】「因为，现在……我就在你身边。」
【初恋】「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那样孤单苦闷。」
【初恋】「我不希望看到你孤单苦闷的样子……」
【我】「同情我？」
我打趣道。
【初恋】「不是。」
她却以认真的表情，否定着。
【初恋】「你有什么事，告诉我就行了……」
【初恋】「不用对我隐瞒憋在心里……」
【初恋】「因为……」
【初恋】「我也喜欢你……」
她转过头来，看着我。
【初恋】「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话语，好小声。
但是……
好清晰。
我很悲伤。
悲伤得……无法用任何方式，去回避它们。
【我】「今天……没有下雪呢。」
【初恋】「嗯……」
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可惜……
青白的路灯下
我们
接吻了……
【我】「今后，我只为了你努力……」
在说着那句话的同时，她已在不觉间轻轻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寒冷的空气中，我们握着彼此的手。
感受着，这最后一丝温暖……
【我】「为了最喜欢的人……」
这算是残忍么？
我今晚所留下的这些，算是残忍么……
从内心深处，还是免不了地升起了一丝罪恶感。
既然决心要分开……为何又那样依依不舍？
【我】「几点了？」
我问她。
【初恋】「……」
【我】「……」
【我】「啊……」
我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握着她的手。
放开之后，我让她确认着表上的时间。
10点过了……
【我】「时间不早了呢。」
我提醒她。
【初恋】「你回得去么？」
她再次向我确认着。
【我】「我没问题。」
【我】「路我会问，宿舍楼如果关门我也会叫他们开……」
【我】「对了，还有东西要送你。」
我这时才想起。
站起身来，看着自行车车框里的书包。
她的车也停在旁边……
【我】「你先去把车子存放了吧。」
【初恋】「真是，居然还送礼物……」
【我】「不想要么？」
【初恋】「送的什么呢？」
她有些好奇地盯着我的自行车。
【我】「秘密。」
【初恋】「装神秘……」
【我】「反正是好东西啦……」
不，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东西就是了。
【初恋】「嗯……那我要考虑怎么回礼了。」
【我】「不用回都可以啦……」
【我】「我又不是客人。」
她笑了笑，还是无视了我的回答。
【初恋】「等你的生日我再送吧……」
【我】「那还早。」
【初恋】「不早了，寒假都马上就要来了……」
【我】「嗯……那我很期待啊。」
我催促她快去存放车子。
她笑着，牵起自行车往那边的车库走去……
【我】「……」
那样的背影，仿佛就要永远融入黑暗之中似的。
啊……
我忽然，大声地朝她呼喊。
先是喊了她的名字。
然后，等她转过身……
【我】「圣诞快乐！」
她站在远处愣了一下，接着回了一句。
「在那等着，我马上过来……」
然后，我终于看见她走进了那里……
【我】「……」
那么……
开始吧。
我冲上去，以最快的速度将书包拉开……
扯……扯……
怎么卡那么紧……
【我】（先拿日记本出来……！）
……
好了……我将它扔在椅子上。
然后，是这个……
发出非常嘈杂的塑料袋声音……
……
好了……
最后……把那个银色的小袋子松开……
再把这个取出来
戴上去
扣上……
啊……手颤抖得不听使唤……
……
好了……
终于，全部完事了。
仅用了短短几十秒时间……
我把它们排放整齐。
喘气……
【我】「……」
好了啊……
自己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还舍不得走么……
但是……再不走的话……
就真的来不及了……
我跑过去，以颤抖到笨拙的姿势……骑上了自行车。
然后……
登下踏板
拼命地、朝大门口方向骑去……
那里……
在那个长椅上，她会看见什么呢……
那一定是，非常滑稽的场景吧……
一个不大不小、毛茸茸的○○兔。
在它的脖子上，系挂着一串银色的小项链。
项链上面，镶着一颗心。
心的两旁，是我和她……名字的拼音缩写……
然后，在眯着眼睛的○○兔旁边……
摆放着一本上锁的日记本。
里面，留着我给她的最后话语……
我曾经，写过无数自认为不错的句子。
但是，没有一句，比这最后一句……
来得简单……
和管用……
那是……
她的名字
和一句……
——『加油』
一路上，我都一直没有减速地行驶着……
……
为什么会那样拼命呢？
我也不知道……
或许……
不拼命的话，就会迷路吧……
迷路的话……
眼里的泪……
就止不住了……
========================================================================================
转眼之间，几个月过去。
我一直在家里学习，也在外面报了补习班。
我并没有在学习上松懈下来，因为，是约定好了的。
——我会为了那个最喜欢的人努力。
但是……
也绝不拖她的后腿。
她现在怎样了呢？
在努力么？ 不努力的话，就对不起我在日记本上留下的那句『加油』哦……
在这转眼间的几个月里。我的学习终于有了较为明显的进步。
数学终于接近了及格水平。
而其它几门理科，也有了一些长进。
但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
两天。
没有特别意外的时刻。
自己也感觉考得挺好……
至少家人问起时，我就是这样回答他们的。
两天之后，就是滥玩滥耍。
【我】「师父，这次上网的费用就AA制平摊吧。」
【师父】「你不是说上次就已经是『请你最后一次』了么？」
【我】「对啊，所以这次就用AA制啊。」
【师父】「还是不公平！我要你请回来……」
看来他头脑还够清醒的。
【我】「对挑吧？谁输了就谁请。」
【师父】「挑就挑！师父还怕你这个徒弟……」
为了那一点点不输钱的乐趣，我们都豁出去了。
……
而这样的日子，也很快就过去了。
没过几天，就陷入了空前难熬的等待。
直至23日早晨……
家人通过电话，得知了我的高考成绩。
【我】（……）
我在床上，已经睡不着了，但还是只能装睡。
暂时就像这样保持一会儿吧……
但是烦人的事始终要来。
不久，班主任也打来电话，专门找我询问总分成绩的。
一开始，听他语气像是很兴奋。
他的其他学生，一定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吧……
当我告诉他关于自己的结果后，他愣了一下。
然后说『没关系，以后还可以慢慢来』。
慢慢来什么呢？
不过确实不好意思，扫您的兴了……
然后，又是家里人与父亲那边的人通电话。
看来事情非常严重……
那边，都直接说出了『今后上大学的生活费学费什么费用，都全部自负』的话。
然后又给我讲起了，非常无意义的『哪怕你是上了多少多少分数线……』……
只有后来，我才知道『今后上大学的生活费学费什么费用，都全部自负』那句话，是他们的气话。
几天下来，家里的气氛都是阴沉的。
但是……
最坏的一天，也来临了……
填报志愿。
我去往学校，领取了高考成绩单和志愿填报卡。
……
回到家里，将那些东西扔在他们面前后又走出家门。
随他们怎样处理吧……
【我】「师父，借你的电话卡用一下。」
【我】「就算是帮我最后一个忙吧……」
【师父】「上上次是『最后一次请』，上次是相当于逼迫我请，这次还要来啊……」
【我】「就最后一个忙，最后一个……」
我真的很着急。
【师父】「……」
【师父】「好吧……」
他还是如此可靠的知己。
尽管还是带着同样无奈的叹气，却还是将东西递在了我手上。
【师父】「什么时候还啊？」
【我】「过后还要约出来的，又不是不还你了……」
【师父】「你别乱打把它用完了……」
【我】「不会乱打的，放心。」
因为……
今天，是她的生日啊……
却恰好也与这样的日子相重合……
真的是非常糟糕。
但是即便如此……
『即便，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说什么……』
我仍然，要鼓足那样的勇气。
为那个最重要的、『记忆中的陌路人』，送上最后的生日祝福。
街道边。
我在街道边，选择了一个较为安静的位置。
在电话亭面前，因考虑要说的话而犹豫了好久之后，才拨下了号码。
【我】（……）
过了一会儿，那边终于传来了接听电话的声音。
【我】「嗯……请找一下……」
我报上了要找的人的名字。
现在的自己，是异常地冷静。
【电话】「你是……」
然后，我的名字，在对方沉默了两秒钟之后，也被提及。
那是……微微略带颤抖的声音。
【我】「嗯……」
然后，双方陷入了沉默。
【我】「很久，没有听见你的声音了呢……」
【电话】「你……的考试怎么样……？」
她以那样微弱的声音，直接切入她想问的问题。
【我】「啊……是自己有史以来所考的最高分数了。」
【电话】「这样啊……」
【我】「但也只是相对自己以前的吧。」
【我】「实际很糟糕呢……」
我补充说明着。
她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你呢？」
我也问出了我想问的话。
【电话】「我也考得不好……」
【我】「再怎么不好，也比我好得多吧？」
【电话】「真的不好……我都在打算，要不要复读了……」
……
我一下子闷了在那里。
自己给她留下的空间……
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么……
原来我……一直都自以为是……
自己……一直在假逞英雄啊……
不……
不对……
【我】「……？」
当我正在思考时……这时，她叫了我的名字。
【电话】「你……复读吗？」
【我】「我……」
我不知道。
而且……更不知道……
【电话】「如果你复读，我就复读……」
【电话】「一起复读吧……」
我更不知道，哪边才是真实……
她到底考得怎么样？
她却再次喊了我的名字，重复地将我的思绪打断。
【我】「……」
【我】「我不复读。」
【电话】「那你填哪里？」
听到这个问题，我再次愣住。
【电话】「你填哪？」
她再次问了一声。
【我】「我不知道……」
【电话】「……」
【我】「听着……如果考得差，就去好好复读。」
【我】「考得还行的话……」
【我】「……」
【我】「就去能够去的最好学校吧。」
【电话】「你填……」
【我】「我要挂了！」
我冲着手中的话筒，不禁吼出声来。
我很后悔……
自己的名字，被她一次次挂在嘴边。
而这一次……
是带着抽泣的声音……
我真的很后悔……
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
这是我所期望的结果么？
为何怎样选择也是错误的？
电话那头
哭泣的声音……
我……
又为何总是，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哭泣？
太失败了……
连最后所做的事情，也是失败的……
对着那样的她
对着那样的话筒
我只能说出……
与那时……相似的，简短、而又残酷的句子……
【我】「谢谢你……真的……」
却忽然发现，自己哽咽了……
……
真的无法再说了……
已经……说不下去了……
【我】「多保重……」
还有……
【我】「……」
我挂上了电话。
……
随后，自己就那样撑着电话亭……
一直，将脸，埋进自己的胳膊中……
========================================================================================
-终章-
【师父】「你在后面干什么呢？」
我们一起，上着熟悉的、通往高处的楼梯。
师父，正在前面走着。
他时不时回头望望后面的我，对我的上楼速度感到很无奈。
【我】「数格子。」
【师父】「数格子？」
【我】「嗯……」
我细数着，这里的每一层、每一格。
一切，还是那么的熟悉。
这里的空间，还是那么的狭小，与宁静。
我回味着，那时……第一次细数这里楼梯格子的感觉。
是啊……
距离最后一次来这里，已经经过一年时光了呢……
而这里，没有丝毫的变化。
在这一年里。
我真的变得十分坚强。
不觉间，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那样的孤独。
曾经……在那个无人的走廊上独自写作业时，我便发现了自己拥有这样的潜力。
而现在……
光亮，从楼梯口的最上方，渗透了下来。
我有些眯着眼睛，看着师父的背影已经抵达了最上面。
【师父】「喂——」
他招呼着我上去。
【师父】「真的被刷了啊。」
【师父】「简直不敢相信……」
我们一起站在那里，看着洁净的墙面，一片雪白。
【我】「……」
太白了……
【师父】「大概是因为墙上的字迹太多，被学校发现了吧。」
这样的答案，谁又能肯定呢？
但是，这样也好……
因为，自己也早已将那些痕迹，全部抹去了。
我在去年高考完后不久，就烧掉了曾经所有的日记、照片……
还有小说……
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再被它们束缚。
而那个人呢……
现在，我们在一起的痕迹，就只剩下在她那里的部分……
【我】「真的……变成空号了呢……」
【师父】「我都给你说了是空号嘛。」
【我】「嗯……」
是不是搬到外地去了呢？
还是在外地复读？
或者，就在本地……只是换号了？
但是，不管怎样……
这样的号码，已经变成了过去式。
也许是好事……
因为，环境一定会改变人的。
在新的地点……
去邂逅新的人……
然后，拥有新的回忆。
【我】「师父……我推荐的那部……看了么？」
【师父】「没有，我那边炼级都还来不及呢。」
【我】「师父还是那么堕落啊。」
【师父】「反正比你好。」
【我】「为什么？」
【师父】「师父就是师父。」
【我】「嘁……」
【师父】「再说你推荐的那些，全都是什么少女漫画……」
【我】「师父又在乱说啰，而且根本不是漫画。」
【师父】「都一样啦……」
我们就那样凝望着远方。
【师父】「怎么，又想起那时的事了？」
【我】「有一点……」
但是，现在的我，心情是很平静的。
自己已经能坦然面对……
【师父】「还要我再像那时候帮你调查么？」
【我】「你根本就没怎么调查吧，全是直接问的我……」
【师父】「现在可以帮你这个忙啊……」
【我】「算了吧……就凭你那能力……」
我们互相洗刷着。
然而，当初那一串没有问到、现在已变成空号的数字，也全是托他的福。
【我】「师父，还是很感谢……」
【我】「那时候，帮了我那么多忙……」
【师父】「都到这份上了，还说这些话干什么……」
他笑着，让我少来这套。
【我】「不……」
【我】「因为，早恋是一定会失败的吧。」
【我】「但是……」
【我】「明知道会失败，为何还总有人去尝试呢？」
【我】「因为，要的就是那一次的感觉啊……」
【师父】「嗯……」
他点头同意。
而这一次……
尽管是失败了。
它仍然是被铭记在心中的。
伴随着记忆，到永远。
即使，那本小说，已经被烧掉……
并且，在最后还是没有被画上结局……
我相信……
在不久的将来，还会有将它重新完成的那一天。
那时的自己，一定……
会微笑地面对，这一次。
而现在……
暂时，就将它们埋藏在记忆深处吧。
【我】「师父，有喜欢的人么？」
【师父】「唉……」
【师父】「刚上大一的时候玩了一阵，被甩了啊……」
【我】「哈哈，那师父可要好好努力啊。」
【师父】「你还不是……」
【我】「嗯，有其徒必有其师……彼此彼此吧。」
我们相视而笑。
【我】「另外……」
【我】「一定，要早点幸福哦……」
我的话语，向着他，也向着空气中。
【师父】「下去了吧。」
【我】「好的……」
临走之前，我再次看了一眼墙上。
在那上面，已经又有了新的字迹。
轻浮的，颓废的，美丽的，稚嫩的……
我不禁笑了笑。
在心中，为那些可爱的字迹打气。
后辈们……
请努力哟。
《Once'》-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