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战线:对话回忆/When Gretel Growls back

手机游戏《灰烬战线》主线剧情第十六章：阴霾腹地。作者：余烬组（Embers Stud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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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变得潮湿起来，似乎是因为外面已经是夜晚了。]
医生：能谈谈那天的情况吗？
格蕾特：哪天？
医生：第一次让别人觉得……不可解释？
[她抿着嘴，像是在强忍着笑出声。]
格蕾特：如果能为我所用的回忆都有效的话，我倒是不缺让人觉得「不可解释」的经历。
格蕾特：毕竟，莱辛巴赫不是个受欢迎的姓氏。
医生：只是政治原因吗？
[她扬了一下眉毛。]
格蕾特：我不得不说，医生，你的出众令我有印象深刻。你的才华并未辜负你的声名。
医生：……所以并不只是政治原因，对吧？困扰你的并不是政治，而是别的原因，这甚至让你无法正常地生活下去。
医生：如果你愿意的话……
戴眼镜的男人：荣格教授，容许我善意地提醒您，这不是一次诊疗。
戴眼镜的男人：我们需要得到结果——最好是现在，马上。
[谈话被一个带着眼镜的男性打断了。医生恨了他一眼。格蕾特在一旁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插话者，又收回目光看向医生。]
医生：不好意思，格蕾特小姐。
[他站起来，走到那个军官面前。]
医生：Herr Diebner, Kann ich Sie kurz sprechen?（迪布纳先生，我能跟您单独谈谈吗？）
[他抬手示意门外，礼貌而坚决。另一个人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格蕾特环视着这个挤满了人却听不到一点声音的小房间。由阴影之下游离出的目光带着一种几乎非人的锐利。]
[过了会儿，他们回来了。另一个人站到了稍远的地方，医生坐下来，从容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医生：不好意思。我们继续吧。
格蕾特：他怎么了，医生？该不会是担心Waffenamt花了太多钱去制造那些身躯可爱的小姑娘，不会继续为他的小游戏付账单了吧？
[她扫了一眼人群，刚刚那个男人的脸一瞬间就白了，而在人群中，好几个人都不安起来，有人擦了擦额角的汗，有人紧张地扯了一下太紧的领结。]
[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医生：……老实说我对黑十字的军方并不熟悉，我所在的地区更……相对中立和自治。
医生：不过我以为WaA有更好一些的保密措施。
格蕾特：哦，他们的确有，而且保密得非常好。
[周围的人群陷入了彻底的死寂。格蕾特对着他们耸了耸肩。]
格蕾特：怎么了？我以为这就是你们心心念念的「不可解释」？
[她突然向前倾了一下身体，在周围的人像抽搐了一下一般向后退了一步。]
医生：格蕾特小姐，「不可解释」可以是一份来自未知的馈赠，但用它来恐吓他人并不明智。
格蕾特：哦？我真要感动了，医生。你对接受「未知」的开放程度比我想象得还要好。
格蕾特：告诉我医生，我们见过面吗？
[医生看着她，然后露出了一个微笑。]
医生：Na ja……某种意义上，我们每一个人都和每一个人见过面。
医生：我们，每一个人，在某种程度上，并没有那么大的差异，有些东西沉入了太深太遥远无可回忆的地方，但不代表它们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医生：那曾彼此见过面的部分，也许比我们，比正在彼此交谈的「我们」，更清醒更活跃。
[格蕾特扬起头，眼角柔和了一些。]
格蕾特：我真的喜欢你，医生。我们应该早些认识。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倾着身体几乎是凝视一般认真地望着对面的格蕾特。]
医生：这些「不可解释」，和你的姓氏有关，对吗？
医生：……和你的父亲，和斯特莫先生有关，对吗？
[她回应着他的凝视，医生在一瞬间变得更加坚定起来。]
医生：当父亲犯下了僭越人伦的罪过，女儿的人生也在这个世界上结束了。
医生：……俄狄浦斯的安提戈涅，必与黑暗同行。
[这几句话像是自言自语，然后医生将手臂伸展开放在了桌上，直到他的指尖碰到了她的，然后渐渐地握住了她的手。]
医生：那是一条危险的路，格蕾特小姐。
格蕾特：……
医生：让我帮你。
[他的语气变得坚定起来，死死地看着和那双藏在阴霾的黑纱之后的眼睛。]
[那黑纱之后，那没有光的凝视之后，必有什么被掩埋在深处，呜咽饮泣——医生从未如此确定。]
医生：告诉我那些「不可解释」。
医生：让我帮你，我知道你在那儿，格蕾特小姐。请让我帮你。

[我依旧没有见到格蕾特。]
[四境战争之后，末日之都并没有迎来任何意义上的好转，City内的生活反而更加紧迫起来。]
[当接踵而来的巨大的下压的阴霾让人惊恐万状之时，人们往往才会开始审视刚刚过去不久的灾难是否值得被平息。]
代理人：是吗？斯图卡还是无法正常出战吗？

Bf109：……我很抱歉，代理人。目前整备处和维修部门给出的公告和示文都是这么说的。
Bf109：黑十字学联Ju87 斯图卡机型，目前依旧没有办法达到作战所需的精神稳定状态。
Bf109：学联不能冒着大数量的重要机型因为DOLLS出现未知的连接盲点的危险出战，出现不正常战损比率。
Bf109：我们知道斯图卡在关键战斗中，往往有无法取代的重要作用，但是不能承受的风险就是不能承受的。
Bf109：尤其是……那次行动之后。
代理人：……
Bf109：这么说也许有些僭越，但毕竟是来自我的学联的公文，率先向您解释一下也许比较好。
Bf109：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请不要多心，我们都对斯图卡目前的异常状况很担心。
[那个啸叫着暴力的雷雨交加的夜晚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前——而我也再次选择了缄默。]
[Bf109看了我一眼。]
Bf109：希望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误会。
Bf109：如果是我的解释造成了不愉快的想法，还请您接受我的道歉。
代理人：不，没什么好道歉的，埃米尔。这么繁忙的时候让你来维修会帮忙，我应该先感谢你，
代理人：如果一定要道歉的话，那也是我才对，这些工作本不该麻烦你的。
Bf109：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我也很高兴艾薇拉的小电话本起了该起的作用。
[我笑了一下，她过于自如甚至已然习惯于圆滑的应答时而让我心安，时而又让我心存不安甚至芥蒂。]
[而现在，在这一片混乱的忙碌中，我甚至分不出清此时的感受该是哪一种。]
[比起惴惴不安的我，她自然地将那些公文放进纸盒，然后垫着脚将纸盒放到置物架的高处。]
[我转过身将那些堆积了几个星期无法处理的不同学联发来的资源询问函放进了一个带锁的抽屉。]
[一切看起来稀疏平常，连空气里那股灰烬冷却之后的气味都似乎已经决意要在永恒之中不再回应那些困顿于此的新鲜的皮囊中，瞬息万变的生老病死。]
[直到那些蠢蠢欲动的愧疚和不安，随同埋葬于六英尺之下的肿胀的肚皮和干枯的手臂无法生长出新鲜的肉体，只会因为日光、水分和泥土的温情，散发出无法忽视的恶臭。]
代理人：上次的行动……铀云母事件……
代理人：……我很抱歉。
[她停了下来，将手上的文件放在桌上。她没有看我，我也不知道她垂下的目光落在什么地方。]
Bf109：……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代理人。
代理人：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来解释……
代理人：我很担心放射性的污染对于DOLLS会不会造成和人类同等的损害。
代理人：这样的战斗是不是会在日后再次遭遇……
Bf109：您知道意识和知觉共享的坏处在哪儿吗？
代理人：咦？
[她没有动，也没有抬头。]
Bf109：被一千个机体共享的感觉，并不会让这个刺激被削弱到千分之一，而是在总体上，被经历一千次，成为一千倍，由同一个意识来承受。
Bf109：幸福如此，痛苦也如此。
代理人：……
Bf109：烧灼，嘴巴里的酸味，皮肤剥落，身体在分崩离析，任何药物都无法阻断的疼痛。
Bf109：全部成为一千倍。
Bf109：我听说，人类的精神领域比我们更精妙，人类具备「潜意识」，说是懦弱也好，本能也好，那些剧烈到无法保持清醒的伤痛会在那其中被经历和处理。
Bf109：DOLLS的精神不过是劣等的模仿，这就代表没有避难所的我们，将清晰地经历一切你们可以转身逃避的可怖黑夜。
Bf109：而我们必须千倍的强大，才能确保撕裂身体的伤害，不会直接撕裂我们的精神。
代理人：我很抱歉。
[她停了下来，或者说静止了下来，像是一个去掉了电池的玩偶，站在原地。]
[我不喜欢这样的沉默，因为那些漂浮在虚弱的阳光里的灰尘会在这些异样的沉默里变得非常清晰。]
[良久之后，她的手才重新动起来，收拾着散乱的文件，但没有看我。]
Bf109：不，您不需要。这才是正常的状态。您不需要为我们感到惋惜。
Bf109：这样的话，不论是对您还是都我们……都要容易一些。
[这个回答无疑让我很难受，我想说些什么，也许让她告诉她如果想要骂我就大大方方地骂出声而不是说这种话，但此时她却突然转过身，对着我笑起来。]
Bf109：啊，总之，不用担心，DOLLS是武器。
Bf109：即便达不到千倍的强大，也肯定没有那么脆弱的。
[我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而她也真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过身将一叠装好的文件放在书架的高处。]
[一时间，办公室里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伴随着皮鞋底碰触着地板时平稳而冷静的时轻时重的响声。]
Panzer VI 虎式：啊啊……早上好！这么安静呢，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代理人：没有的事。早上好，艾薇拉。
代理人：你迟到了哟。
[短发的少女抬起头，但神情并没有什么不悦，但虎式叉着腰，不太耐烦地挠了挠头。]
Panzer VI 虎式：嘁…列装管理局的审查流程那么长，我可是一大早就等在隔离区域了。
Panzer VI 虎式：要是库尔特在的话，说不定也开始发脾气了。
Bf109：你的「一大早」指的是「离见面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赶紧起床」的意思吧？
Panzer VI 虎式：喂喂，谁叫这次完全没有那些盖了章的文件呢，又不在例行的进驻日，本来时间都是足够的。
[虎式整理了一下有些不太顺畅的头发，然后走到另一个少女旁边，熟练地拿起一摞文件略翻了一下，放进预备好的纸箱里。]
代理人：没想到DOLLS也能胜任文职的工作，早知道的话，一定经常叫你们帮忙。
[虎式和Bf109相互看了一眼，金发的少女耸了耸肩。]
Bf109：以前本来就经常来这里，甚至不是第一次帮助代理人整理文书。
Bf109：只不过代理人遇到了一些不幸的事故而不太记得罢了。
代理人：以前也经常帮……「我」做这些事情吗？
Panzer VI 虎式：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这本来就是维修会向DOLLS开放的志愿者项目。
Panzer VI 虎式：凡申请并通过维修会立项考核的DOLLS，都可以到维修会参与一定权限的非军事工作。
Panzer VI 虎式：虽然DOLLS之中不乏有对你们不感兴趣的，但如果真想参与维修会的志愿项目，够得很多姑娘们努力很久了。
Panzer VI 虎式：只不过，自从维修会开始更多的参与城内事务，我指在你的坠机事故之后，很快又迎来了四境战争……这里就没有继续开放这种项目了。
代理人：这样吗？希望这么唐突地叫你来不会让其他DOLLS对你们产生不好的想法。
Bf109：不会。
[虎式抱起新装好的文件箱往另一边的置物架走过去。Bf109继续浏览着文件，抬头遇上我的视线时笑起来。]
[白天这里光线并不充足，室内的灯光带着隔夜的灰尘，以至于这白昼的室内一切都看起来模糊而压抑。]
代理人：[她越是这样保持着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笑容，我就越是觉得胸口压着难以忍受的沉重。]
代理人：……对了。以前你参与维修会的志愿项目的时候，一般会接触哪些文件呢？
代理人：回复议程安排？议案提要整理？处理信函？
[Bf109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翻阅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公文。]
Bf109：说实话，直接阅览这些议会文件倒还是第一次。
Bf109：信函是从来不会让DOLLS们碰的，一些杂事议程的文书才是我们的事情，当学联派驻的女秘书们忙不过来的时候，往往就要靠我们的——不过她们常常忙不过来。
代理人：嗯。
Bf109：以前我和艾薇拉经常来这里呢。想不到，对吧？不过你知道的，偶像小姐要参加什么都很容易。
Bf109：有一段时间，艾薇拉很喜欢来维修会，她甚至喜欢去酒馆，还认识了不少人类。
Panzer VI 虎式：喂喂说什么呢！
代理人：这有些意想不到。
Bf109：是呀，那个时候，我和艾薇拉还偶尔在灰色区的酒馆里打杂，我还记得有一次，不知道为什么，魏特曼先生差点和库尔特·克尼施佩尔那个小子打起来呢。
Bf109：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小伙子们的肾上腺素可怕极了，我和她就赶紧先溜走了。
[虎式摇了摇头，对这样当着面的八卦毫无兴趣。]
代理人：连灾兽都不怕的DOLLS们居然会怕人类的肾上腺素？
Panzer VI 虎式：就是很可怕嘛，在女孩子面前打架什么的，真是蠢透了。
Panzer VI 虎式：魏特曼先生您一定认识，库尔特也是个好小伙子，做什么都特别靠谱，但一发起疯来就是个让人心烦的小弟弟。
Panzer VI 虎式：我可不止一次跟他说呢，再这么靠理想冲动下去，会活不长的。
Panzer VI 虎式：他可不听……搞不懂你们人类。
Bf109：后来你不就去边境了吗，往好处想，这家伙的降职和禁闭处罚让他逃过了进坟墓的命运。
[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而我也算不上一个上心的听众。灰尘和白昼的光线穿过她的手指，在新的和旧的纸张上留下影子和痕迹。]
Bf109：你看到这些东西了吗？如果真的让我天天阅读这些文件，我一定会很心焦的。
[她递给我一份有些厚的文档。我随手翻了翻。]
Bf109：这份关于教育改革草案的报告看起来滑稽透了，他们居然还要继续增加青年学校的军事课程的比例。
Bf109：难道打仗不是我们DOLLS的事情吗？这样的改革只想让他们像我们一样习惯服从。
Bf109：看起来是指挥官的课程，其实是主人的课程; 看起来是主人的课程，其实是让奴隶学会接受主人的课程。
Bf109：要想统治，先懂被奴役；要训练好的奴隶，先让他们理解主人。
Bf109：喊着消除阶级，却悄悄地制造奴隶——这应该是我的学联的代表起草的吧？
[我笑了一下。这些不是愉快的话题，但我有些高兴，因为这说明她对于我至少还是非常信任的。她很清楚这样的谈话尺度，无法在这个办公室之外进行。]
Panzer VI 虎式：在边境的时候，我看过一些行动指令的文件，那才是能把DOLLS气到爆炸哟。
Panzer VI 虎式：但说得就像我们能将这些废纸糊在他们脸上似的。那些粗鄙不堪的东西怎么就爬得那么高了。
代理人：追捧权力并不需要理智。
代理人：不过我认为埃米尔能当个好议员……如果哪天允许DOLLS作为成员而不是政要的权力装饰进入议会的话。
[她微笑着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埋头专注到工作中去了。]
[这一次沉默要愉快很多，甚至连纸张簌簌的翻折声都变得有些轻快起来。]
Bf109：上次行动……格蕾特小姐是整个计划的策动人，对吧？
[她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我愣了一秒钟。虎式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一下，但并没有太久。]
代理人：格蕾特小姐？啊，是的。
Bf109：那么，她对那些……事故，是否有一些评论呢？
代理人：……不，没有。事实上那天行动结束之后，我就很少能够见到她。
Panzer VI 虎式：这是什么话？好歹也是……也是莱辛巴赫家的人……
[站在另一边的虎式突然把文件摔在了桌上。DOLLS的眼神很难撒谎，有时那些机械性的微光中喜怒直白得令人猝不及防。]
[她的眼神完全变了，而Bf109向她摆摆手。]
Bf109：让我来说好吗，艾薇拉？
[虎式没有看她，而是继续看了我一会儿之后再次将注意力转回了手里厚厚的文件。]
Bf109：所以说，现在很少见到格蕾特小姐吗？我听说议会对于那次行动的态度也有些反常，照理说核心机型DOLLS严重折损是绝对会启动问责流程的，然而这次却什么都没发生。
Bf109：现在格蕾特小姐作为行动的企划人也不见踪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代理人：……
Bf109：我当时未对行动提出太多异议，不仅仅是出于对代理人的信任，也是出于对格蕾特小姐的职业能力的肯定。
Bf109：我知道格蕾特小姐并不是一个对DOLLS抱有好感的人，但是这不影响她作为一个冷静而缜密的工作者参与每一项行动。
Bf109：她有令人叹服的计划和运筹的能力，像铀云母那样的状况……不论是起草的流程还是战损结果，都不像她惯常的作风。
Bf109：……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起了那个透出绿色荧光的门口，沉默了一会儿。虎式时不时抬头看我一眼。]
代理人：……事实上，的确出了一些事情。格蕾特她……
[砰——!!]
[紧闭的门突然打开。]
[非常粗暴的响声似乎让这个寡淡单调的办公室连同我的心脏都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代理人：……咦？
格蕾特：……
Panzer VI 虎式：……格蕾特小姐！？
格蕾特：……
[我仔细地打量着她。]
[她披散着头发，右眼被散落的头发遮挡住。她的目光有些游离，似乎是在看着我，又似乎并没有在看着任何人。]
[她站在门口，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代理人：埃米尔，艾薇拉。
Bf109：……是？
代理人：你们回避一下。
Bf109：代理人？
Panzer Ⅵ 虎式：不行，代理人，她……
代理人：出去。
[虎式瞪着我，而最终还是跟着Bf109一起走向门口。她们从格蕾特身旁经过，消失在门口之前回头看了我一眼。]
[而格蕾特对经过的她们并没有任何反应，就像她们之于她的感知根本不存在一样。]
代理人：格蕾特，我们得谈谈。
[披散着头发的女人没有看我，但径直走到了我的办公桌面前，从旁边拖了一把椅子让自己坐下来。她的身体僵硬而不协调，像是灵魂穿了一件不合身的皮囊。]
[她背对着我，没有任何动静。她在等我坐到我该坐的位置上，等待着某种秘密仪式开始。]
格蕾特：……
[我慢慢地走过去，坐到她的对面。]
[她依旧没有在看我，似乎又的确是在看着我。她的脸色苍白，干裂的嘴唇抖动着。]
[我开始隐隐地怀疑这次谈话将会是一次完全无用的尝试。]
代理人：格蕾特小姐……？
格蕾特：我在听。
代理人：……你的有关铀矿使用的一切计划，你的武器计划，必须终止。
[她非常缓慢地抬起头，未被凌乱的头发遮住的右眼顺势抬起来，涣散的眼神在对上我的视线的瞬间变得尖锐。]
格蕾特：不是我的计划而是人类的敌人……该终止嘿嘿嘿嘿嘿……
格蕾特：敌友不分可不好……我，站在人类一方……
[她的话断断续续的。但并不是不理解，只是那样的语法表达有些怪异。]
代理人：你怎么了，格蕾特？
代理人：如果你认定你的计划是为了什么人类福祉，那么起码从眼前的福祉考虑起吧。
格蕾特：对我……有什么好处呢？你指责……追求力量，但事实上，那只是你自己心底隐秘的不堪，投射到我的身上罢了。
格蕾特：你只是在我身上看到了……自己。
格蕾特：告诉我，代理人，有意识的武器聚集在自己身边，和无意识的武器掌握在手中，
格蕾特：……哪一个更危险？
代理人：……
格蕾特：我，站在人类一边，你……做的一切，会取代人类。
[我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格蕾特：不过就算这……样，无所谓。
格蕾特：你们……雄心大志，但看不到眼前。
格蕾特：我要帮助你们。
格蕾特：眼前的……必须要了断。一次性，征服。
代理人：[这些断断续续又莫名其妙的用词令我毛骨悚然。]
代理人：了断？格蕾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的武器是为了了断这个末日吗？
代理人：相信我，了断了这个末日，你也开启了下一个末日。
代理人：了断的代价是什么，你真的知道吗？了断的是敌人还是自己，你想过吗？
格蕾特：当然是……敌人。
代理人：我们还有其他办法……
格蕾特：不，没有。敌人，必须……征服。
[这样毫无进展的谈话太糟糕了。我再次看着她。她的左手不断地握紧又松开，指头搓捏着，指甲一次又一次陷入手掌。]
代理人：你对自己失去控制了。
[正当我怀疑她也许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时，她突然扬起视线看我，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抬起了那个空洞的头颅。]
格蕾特：不，我在控制之中。我掌控了一切。
代理人：……那个项目在倾吞你的理智，格蕾特，你该看看你自己的样子。
代理人：不是你在控制你的研究，而是你的研究控制了你。
格蕾特：不不，你……你没有听到我的话……
格蕾特：我控制得很好，都很好……一切都有关于控制……控制，走向胜利。理性的胜利。
[她疯了。用最纯粹的理性策动的疯狂依旧是疯狂。]
代理人：胜利？如果你看看现在我们自己的处境就不会那么确定了。
代理人：如果你真的想要胜利就最好看看自己眼前，四境的战争之后，不论是灾兽的动向还是战斗的压力都有增无减。
代理人：即便你能够研制出决胜的毁灭武器，这个末日也会在那天到来之前让你消失。
格蕾特：我，不会消失。
代理人：对，因为你疯了。疯子都认为自己是永生的，有永恒的时间，和永恒消耗下去。
[她站起来，歪着头笑着。嘴角裂开到一个近乎可怕的弧度。]
格蕾特：不，任何一个年轻的种族都以为自己是永生的。人类，才疯了。所有人一起疯了，然后就叫那为文明。
格蕾特：有趣，有趣……嘿嘿嘿嘿。
格蕾特：……
格蕾特：我们，就要胜利了。
代理人：你对胜利的代价一无所知。
格蕾特：你不明白，你不明白的……我只想帮助你们而已。我正在帮助你们。
[异常的力道把我撞向了文件柜，脊骨在触到坚硬的表面的瞬间，从肺里磕出来的呼吸带着一股血的味道。]
代理人：呜……！
[掉落的文件盒与轻飘飘的纸张在眼前，似乎是这些掉落的杂物遮蔽了视线才让眼前发黑。]
代理人：格蕾特！
[已经走到门口的人并没有停下。]

[我站起来，赶紧追到门口，却发现走廊上除了正从楼梯的方向小跑来的警卫，没有一个人。]
警卫：长官，我们听到了一些响动，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代理人：[他时不时瞟着我的眉角，我顺着他的目光摸了一下。]
代理人：[流血了。]
代理人：……警卫长。
警卫长：是。
代理人：启动戒备状态，封锁大楼。如果看到格蕾特小姐，请先控制住她。
警卫长：……是。
[在他离开后的三十秒之内，警报拉响了。]
[我走回办公室，拿出那张来自红公爵的纸条，然后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然而在电话接通之前，楼下就传来了巨大的响声。]
代理人：……在车库吗？
[忙音和警报交杂在听觉中，嘈杂又刺耳，空洞得脊背发凉——没有人接电话。]
[巨大的响声再次传来。]
代理人：……该死。
[我放下电话，走出门外。]

[当我赶到车库的时候，我只看到被砸穿的幕墙。]
[白昼干燥的带着污垢的阳光厚而缓慢地流动着，将碎砖和水泥的细密的烟尘浮起来，]
[那面墙虚弱的样子，就像那沉重的阳光本身就是一把巨锤，将自己的砸在地上，伫立在我面前。]
[没有格蕾特，只有缓慢地浮在浓厚的白色阳光里的灰尘。]
???：和妈妈吵架了吗？你们……让妈妈生气了吗？
代理人：咦？
[突然从背后传来的声音细小而轻，甚至带着一些怯生生的意味。]
[我转过头去，看到在车库的角落里，站着一个瘦弱的少女，她的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
代理人：「妈妈」……？
[我愣了一下，刚刚向她的方向迈了一步，她立即就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样，拔腿就跑。]
[她的脚步非常轻，几乎听不到声音。]
代理人：等等！
[我追了过去，但很快就证明这不过是徒劳。]
[整个车库里突然就只剩下了寂静的阴霾，就像我刚刚见到的不过是一具轻飘飘的幽灵。]
[我知道自己没有做梦，但这一切却无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