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战线:对话回忆/秋日美好的一天
手机游戏《灰烬战线》主线剧情第三十章：死城。作者：余烬组（Embers Studio）
[若干年后。]
[194x年10月，清晨。]
[零散堆放着文献的办公桌前，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在空间回荡。]
[沙沙，沙沙……]
？？？：致亲爱的芙蕾妲·莱辛巴赫，和她亲密无间的友人们；
？？？：当你们读到以下内容时，无论我过得怎样——
？？？：这应该都是我在无名之城所写下的最后一封信。
（翻页）
？？？：相信大家近来已得知，由于两位理事长的先后离去，多数曾发誓追随那两位阁下的群体，对于世界新秩序的看法，不可避免地出现了重大分歧。
？？？：如今人们的矛盾已经上升到无法调和的局面，进而影响到过去与我们友好合作的当下各国元首，对维修会之于国际社会的立场的考虑。
？？？：而其中较为激进的政体，「北大西洋公约」，率先以保障战后秩序建设工作为由，对我的职员们的工作采取了态度强硬的干涉措施。
？？？：因此，为了提防愈演愈烈的敌对情绪，我……
[她顿了顿锈迹斑斑的笔头，不再出于腱鞘的病痛，而是首次感受到了文字的沉重。]
格蕾特：格蕾特·F·S·莱辛巴赫，不得不以维修会时任最高负责人的身份，向「合众国」时任总统，做出了一些允诺。
[莱辛巴赫小姐的手再次微微颤抖。但是，她强忍着痛继续写了下去。]
格蕾特：我将带领维修会的武装力量，彻底撤离无名之城。
格蕾特：并且，在这场风波彻底消失前，尽力对外掩盖「那个人」的全部事迹，阻隔极端理念的扩散。
格蕾特：如此一来，今后任何曾为和平而奋战的英雄……包括你——我的女儿，芙蕾妲。
格蕾特：不论你们是否仍进行着与那个人约定好的活动，及是否打算回到这里……
格蕾特：你们，都只能对自那天起所发生的一切绝口不提。
[她的脸在相框的倒影中变形了，似乎由于那只湿润的眼眶的关系。]
[掩面擦拭令人伤感的情绪，莱辛巴赫小姐又冷静地将视线转向信纸的空白处。]
[用余光扫过卷首的维修会纹章，那里仿佛窜出一股无形的电流，隐约刺激着她的海马体，试图重塑早已崩解的记忆。]
格蕾特：望各位明白，我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并非全然出自一些利益上的考量……
格蕾特：更多的，还是由于事情的发展偏离了设想，使我不得不为世界留出妥协的余地。
格蕾特：不过归根到底……我还是期待各位能与我共同渡过这道难关，而非长期将时间消耗在无意义的内讧上；
格蕾特：这也是那个人绝对不想看到的局面，所以我期待着大家彼此能解开误会，理解我作为理事长，从未有过放弃重振维修会，放弃让真相重见天日的打算。
格蕾特：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也会把这最后的几封信，作为承载那人故事的媒介，与这座城市的历史共同派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格蕾特：恳求各位，在收到信后妥善保管。毕竟——
格蕾特：倘若有朝一日，我们拥有向世人袒露真相的勇气时……
格蕾特：我想这段属于我们的回忆，定将带领着我们，再次重逢。
？？：莱辛巴赫理事长，恕我惊扰！
格蕾特：——！
少女职员：车已经准备好了，前往新柏林的D1210号班次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启程，需要我为您搬运行李吗？
[熟悉的少女从桌角旁探出了头，一对红色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莱辛巴赫小姐。]
格蕾特：又是你……
[除了刚才礼貌的询问外，少女从玄关走到桌前的行动几乎没有产生任何动静，就像一个无处不在的幽魂，把沉浸在思考中的莱辛巴赫小姐吓了一跳。]
格蕾特：很快就好，已经没几句话了，就差最后一点内容……
[出于一种职业本能，莱辛巴赫小姐头也不回地说着，下意识地用手遮挡住了信的一部分。]
少女职员：墨水或纸张还不够用的话，您记得提前给我说一声。
少女职员：此外，如果需要准备其他与长途旅行相关的日用品的话，也尽管吩咐，由我去买的话时间上应该也是来得及的。
格蕾特：嗯，我知道了。虽然暂时还没想到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格蕾特：但不管怎样，谢谢。
少女职员：您无须客气，毕竟为理事长效劳，就是我的本分嘛。
格蕾特：不，我是认真的，这些话其实早该讲给你听了。
格蕾特：这几年有你的支持，大家的工作确实轻松了很多，倒是你不在，我感觉自己也很难撑到独自回家的这一天……
少女职员：呵呵，您真是，无论理事长是否留下来，我都会为维修会效劳到最后一刻的。
格蕾特：嗯，既然这样，那就等我想起来了有其他工作后再叫你吧。
格蕾特：不过可以的话……果然还是不太想面对你这张脸……咳！
[莱辛巴赫小姐的嘴里先是发出不明所以的轻笑声。]
[但随即而来的，却像是掩盖什么般，她迅速干咳了两下。]
少女职员：嗯，最后那句我没听太清？您能再说一遍吗？
[少女竖着耳朵朝格蕾特靠了靠。]
格蕾特：最后一句是我对自己说笑的。你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听见……
少女职员：这、这样啊……
[然而，由于第一眼看到少女的凑近，不知出于兴奋还是愤怒，莱辛巴赫小姐的脸突然异常地红润了起来。]
格蕾特：……！
[为了不再理会，她重新将目光抽回到书信上，然而少女却因她的奋笔疾书感到好奇，于是视线和她看向了同一个方向，并下意识地挪了挪脚跟。]
少女职员：……噢，话说回来，原来这是写给芙蕾妲小姐的信啊。
少女职员：这么说小姐她已经顺利抵达柏林了，恭喜恭喜。
格蕾特：喂——！
[意识到少女已在不经意间瞥见了信中的内容后，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莱辛巴赫小姐如同躲避害虫一般，猛地躲开了纯真的她。]
少女职员：也不知道我可以给芙蕾妲小姐送一些什么礼物呢？
少女职员：对了，您要不看看这枚挂件，好像和前理事长的戒指是同一个材料……
[少女轻描淡写地喃喃自语时，两人的身子几乎快要贴到了一起。]
格蕾特：不要过来，就站在那里就好！
少女职员：啊……
格蕾特：停下！
[少女的动作被打断了，手趔趄地悬在半空。]
少女职员：抱、抱歉……
[被莱辛巴赫小姐毫无征兆的怒斥而吓到的她，惧怕地往后缩了两步。]
少女职员：[是、是我僭越了，理事长……对不起！]
格蕾特：……
格蕾特：我不太喜欢有人站在我身旁看着我工作……这样容易被打断思路，脑子也很可能在接下来都会变得非常空白……
少女职员：下仆知错了！请您不要往心里去！
[尽管莱辛巴赫小姐说着有些蹩脚的谎话，但少女还是当即低下了头认错，露出了与记忆中的「她」相去甚远的呆呆的模样。]
[见此，莱辛巴赫小姐的表情倒是从慌忙中缓缓退至平淡，不禁挂起略微窘迫的笑容。]
少女职员：抱歉，我明明来这么久，结果干什么都还是笨手笨脚的！
格蕾特：啊，倒是和这个没什么关系，我至少……
格蕾特：……算了，刚刚我的语气是有点重了，分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少女职员：理事长……
格蕾特：一定要说原因的话，无非还是由于前几年的药物治疗后残留的副作用。
格蕾特：这段日子里我正在出现许多应激症状，一点微小的动静都会很敏感……大概跟这个事情有关。
少女职员：……
格蕾特：狂躁、焦虑、不安、还有失眠和潜在犯罪冲动上升……如果嗑药对你有效的话，你一定也会变成和我一样吧。
格蕾特：当然，不论是谁，最好还是不要有这样的遭遇。
格蕾特：毕竟人类可是被血肉苦痛折磨了上百万年呢。这么一想……我倒偶尔还有些羡慕你们。
少女职员：我也明白理事长痛苦的滋味……哈哈……
少女职员：……
少女职员：既然真的没什么事，那我就不叨扰了。还望理事长牢记列车行程……
格蕾特：啊……
[哪怕莱辛巴赫小姐顺利表达了让步的态度，少女也仍未从刚才的紧张气氛中缓和，难掩尴尬的苦笑中不乏残留着一丝沮丧。]
[这种因心智上的缺陷而展现的敏感，似乎早已成了少女的一种本能。不过……]
格蕾特：……
[每每看到她露出这副表情，莱辛巴赫小姐也总会不由让回想起了几年前照顾芙蕾妲的时候……]
[那种出于本能的心疼向来挥之不去。]
格蕾特：（我真是……）
格蕾特：（为什么要面对的人，必须是你……）
[虽心中有万般无奈，但碍于对方这些年确实以矜矜业业的态度工作，因此也深知自己没有过分苛责员工的道理。]
[其次，她的前上司总不会像现在这样背着手，肩膀不断哆嗦，还给脖子和手腕上戴一堆廉价的饰品，然后碰撞得叮当作响——]
[这同样是绝对无法靠演技复现的孩童般的行径。所以……]
少女职员：那么，下仆马上告退……
格蕾特：……
格蕾特：那个……
[再次认识到少女与「那个女人」的截然不同，在沉默片刻后，莱辛巴赫小姐的顾虑也在缓缓退去。]
[接着少女即将消失之前，她握笔那只手的腕处的腱鞘突然一下痛得钻心了起来……]
[恰在此时，莱辛巴赫小姐也似乎想到了什么，以「咚咚」地叩击两下办公桌的方式，叫住了背对自己的少女。]
格蕾特：我说……
少女职员：嗯？
格蕾特：想了想，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留下。
[少女再次转过身。]
少女职员：请问您的吩咐是……？
格蕾特：帮我代笔一下后面的内容吧，丫头，完事后再去找个印刷厂，印个五十份左右吧。
格蕾特：记得要拿信封包起来，再跑一趟邮局送。算上全部要寄送到的地点，我一个人做完这些事可能有些来不及……
少女职员：莱辛巴赫理事长……
格蕾特：其实这些工作本来早该开始的……结果连我也没想到前几天，组织上会出现这么严重的人事变动……
格蕾特：等处理完事务，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到这个节点了……想来战后的日子还真是不可理喻。
少女职员：是啊！人们会被煽动起来对我们发动抗议，也是吓了我一跳呢！
格蕾特：既然都圆满地处理好了，就让它过去吧……眼下也不可能再把行程改签了。
格蕾特：只好趁现在，劳烦你再帮我把英文部分的内容再检查一遍，然后就当为了照顾在柏林的新人，信的背面还得你来备注德语。
格蕾特：虽然过程很繁琐，不过……
格蕾特：对于一名原黑十字帝国学联的DOLLS来讲，这些事做起来其实不难吧？
少女职员：嗯！
[少女的眼里忽然放起了光。]
格蕾特：那就这么决定了。
格蕾特：还有，做事的时候也切忌太匆忙，你最近看起来总是冒冒失失的。
格蕾特：要是慌乱中写错了单词，让我被芙蕾妲和那边的员工笑话，我也只能麻烦你出面澄清了，知道吗？
少女职员：下仆定竭自己所能！
[她连连点头，脸上出现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不过看着那纯真的眼神，莱辛巴赫小姐的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就像了明白自己在欺负人。]
格蕾特：……搬个椅子坐我对面吧。
少女职员：好、好的。
[少女受宠若惊地将身后的座椅挪到了跟前，连位置上积满的灰尘也没顾及，率直地坐了下去。]
格蕾特：嗯。那就——
[她接过了莱辛巴赫小姐手中的信件和一些空白的纸，从工具筒里挑选出了一根趁手的钢笔，打算将其伸入了墨瓶。]
[可紧跟着，少女好似灵光一闪，手悬停在了半空。]
[就如同从信中看到了令她难以介怀的内容，她略显谨慎地看着莱辛巴赫小姐，若有所思了半晌。]
少女职员：莱辛巴赫理事长，您刚才说，这封信最后是要寄往各地的维修会支部来着？
格蕾特：是啊。怎么……
少女职员：这样的话，有件事可能得提醒您。
格蕾特：嗯？
少女职员：新柏林的西边暂且不提，如果被东边的收到……
少女职员：那边的边境督查会将入境的包裹拆开核检也说不定。
格蕾特：这有什么问题吗……？
少女职员：假设其中涉及有损政府名誉的内容，哪怕只是些许隐喻，寄件人也有可能被无中生有的罪名而遭到拘捕……
少女职员：还记得之前有位同事，想把这里的新闻书刊带回去德国倒卖都被……
格蕾特：啊……
[莱辛巴赫小姐忍不住用眼镜布轻轻擦拭了一枚钢笔，沉思了几秒。]
[之后她的嘴角又扬起了释怀的笑意。]
格蕾特：这没什么，放心地去写就好。反正我早就处在最危险的地方了。区区拘捕和关押什么的……
格蕾特：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少女职员：好的。
[仿佛卸下了一连串重担，莱辛巴赫小姐享受地把脑袋靠在了头枕上，翘着腿转过椅子。]
[那只唯一还在工作的眼睛，不经意地透过窗外飘过的枯黄叶片，将目光直直投向了那片无垠的云海。]
[机翼贴着星条旗涂章的侦察型DOLLS，遨游似的从天际的一头飞过，带起一条连阳光也无法穿过的白烟，如鬼魅般纠缠于人们的心头。]
[见此情此景，莱辛巴赫小姐也坚定了意志，脑袋里只剩一个念头——]
格蕾特：况且比起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侵犯，我大概更加无法接受另一件事。
少女职员：……？
格蕾特：如果连我也主动选择遗忘那段经历，或者重新用秘密与谎言，编织所谓新的历史……
格蕾特：那我一定会认为，自己欠了所有为这个世界的和平做出牺牲的先辈们……和真理，一条永远无法偿还的血债吧……
[少女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莱辛巴赫小姐的背影，眼神忽然变得梦幻而瑰丽。]
格蕾特：……而这债，总归要还的。
格蕾特：眼下，或许正是我们实现自我拯救的第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