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战线:特殊剧情/SCENE V
手机游戏《灰烬战线》2023年1月17日活动特殊剧情:蟋蟀勇者传说。作者:余烬组(Embers Studio)
[这究竟是哪儿?]
[周围是连绵的云。一个不知为何的庞然大物,迎着风在长空中疾驰。]
[究竟过了多久?]
[对了,门……]
绣球花:喂,这家伙该不是被冻傻了吧……
绣球花:从刚才开始就在念叨什么「更多的我在哪里」「我的阿姆斯呢?」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还有什么「埃珍特的泼米……」,泼米什么来着?
绣球花:……而且她说「埃珍特」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特别温柔,这个「埃珍特」该不会是她的心上人之类的?
绣球花:还是快点给我清醒过来吧,你这狗屁勇者!
[绣球花一边嚷嚷着一边肆无忌惮地把蟋蟀的脸扯成了一张饼。]
[蟋蟀的眼球在那条被渐渐拉长的线段中游移了一下,然后缓缓地举高右手,对准绣球花的脑门就是一记狠狠的栗爆。]
绣球花:我擦!好疼!
蟋蟀:……极东的小鬼都这么没礼貌的吗。
绣球花:Kyo……抠什么冻?不要说些老子听不懂的话!信不信老子揍你!
[一旁的贤者无奈地叹了口气,照着绣球花脑门儿上的同一个落点毫不留情地补了一掌,顺便也给蟋蟀的后脑勺上轻轻地来了一下。]
贤者:敌人就在眼前了,你们能不能别胡闹。
绣球花:嘁,这群杂碎,来多少我砍多少。
贤者:那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绣球花:哈哈!求·之·不……唔唔唔唔唔唔!
[贤者像抱吉祥物一样把绣球花揽进怀里,捂住了她的嘴。]
蟋蟀:有人过来了。
绣球花:唔唔?
[刚还在挣扎闹腾的绣球花也安静了下来。]
[那看起来像是虔诚的宗教信徒的阵列。]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裹着同样的斗篷,低着头,不说话,生怕光影和声音,这些作为人类基础辨识度的情报,从那层布制的外皮中钻出。]
[他们光着脚,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但除了脚与地面接触时异样的摩擦声,和仿佛是破布被撕裂的声响以外,几乎没有其他任何动静。]
[简直就像是——]
[沉默的葬列。]
[他们就像食粮一般填入神的巨口之中。巨口两侧的神的卫士,仿佛是司空见惯了这情景,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蟋蟀:他们看起来有些奇怪,就像是……
[蟋蟀回头看了看贤者,贤者点了点头。]
贤者:您知道那个听起来像撕开布料一样的声音是什么吗?
蟋蟀:不知道。
贤者:……等我一下。
[贤者靠着阶梯探出身子,趁着一个信徒抬脚发出哧拉声的瞬间,用指甲在信徒刚刚踩过的地面上刮了一下。]
[然后回过身,把那只手伸到女孩面前。]
贤者:知道这是什么吗?
蟋蟀:我看不清楚。
贤者:您闻闻看。
[蟋蟀把鼻子凑了过去。那东西散发着一丝凉气,但凉气中又混杂着一些让人难以言表的淡淡的臭味。]
蟋蟀:凉凉的,但有一股奇特的臭味……这到底是什么?
贤者:这是他们的皮肉。
蟋蟀:啊……
[可能是预计到了蟋蟀的反应,贤者提前把手伸到了蟋蟀的嘴边,却忘了指上还沾着腐肉。]
[但蟋蟀也仿佛预料到了贤者的反应一般,早早地用自己的手轻轻地捂住了嘴。]
贤者:他们是光着脚过来的,脚早就被冻僵了。这么低的温度,走一步,掉层皮,再走几步,结几颗冰渣,这痛楚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贤者:而他们不仅连哼都没哼一声,甚至连一个一瘸一拐的家伙都没有……要么是他们有着超凡的意志力,要么是他们根本就没有痛觉。
蟋蟀:这臭味是因为……
贤者:估计他们的脚已经有些腐烂了。
蟋蟀:他们是死灵?
贤者:应该不是。死灵的身上会有强烈的恶臭,会发出怪异的叫声,碎肉和断肢也会发出不自然的声响。
贤者:而且,如果他们是死灵的话,我们刚才应该就已经被发现了。
蟋蟀:那他们是……
贤者:应该不是尸体……至少,还没有变成尸体。大概,是被精神控制的人类。
[贤者瞅准一个信徒抬脚的时机,伸出右臂,把手掌缩回袖子,挡在了信者落脚的半空中。]
[只见那只脚稳稳了停在了贤者的手里,然后像扳手腕一样,顶着贤者的手,强硬地执行着落地的过程。]
贤者:您可以亲自感受一下。
[贤者拉过蟋蟀的手,贴到了自己右手背上。]
[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力量。]
[并非是出膛的钢铁弹丸,也并非是拍岸的惊涛骇浪,它就像是一颗忘记上油的齿轮,生硬、迟钝,却难以逆转。]
贤者:明白了吗?
[蟋蟀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绣球花也试探着伸出手,却被贤者拍了回去。]
贤者:知道了这点,我们倒是更容易混进去了。
信徒A:神官大人万岁!科利安大人万岁!
信徒B:神官大人万岁!科利安大人万岁!
[墙上挂满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大殿,偌大的空间中,此起彼伏的是信徒们死气沉沉的颂唱。]
[姗姗来迟的后来者们,也一面用无机质的声音念诵着同样的字句,一面如工蚁般整齐地汇入了阵列。]
[当然,有一位歪歪扭扭、跳着醉酒后的翩翩舞步的来宾除外——]
绣球花:为什么……我!非得背着你不可啊!
蟋蟀:因为我们不够高。
绣球花:那你背我不行吗?
蟋蟀:你力气比较大。
[绣球花一时语塞。]
绣球花:啊!可恶!
蟋蟀:慢一点,会被守卫识破的。
绣球花:你这……!
[绣球花气不打一处来,干脆停下狠狠喘了几口粗气儿,不料后边跟上的那只脚已经踩上了她的后跟。]
[她一惊,方才缠在脚上用来御寒的绑布也脱了下来。]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也只得不情愿地向前迈开了步子。]
[蟋蟀尽力坐直起来,探着头望了望大殿深处的高台。]
[那高台被火光照得通明,镶在墙上的多足生物的脑袋在跃动的光影中变幻着形态,仿佛下一秒就要张牙舞爪地扑将过来。]
[可她的眼神往那儿扫了半天,到底没见着科利安的身影。于是她忍不住拍了拍前边的人,低声说道。]
蟋蟀:他们口中的这位「科利安大人」,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科利安吗?
贤者:我也不敢确定。
贤者:别急,我们先等他们现身再说。
[贤者一直在观察周遭的状况。]
[神殿的入口处仅有两个守卫,虽然是心不在焉地磨着皮擦着痒,但好歹是乖乖地站着。]
[而正殿门口柱子前两个守卫,一位用手里的钱币玩起了杂耍,另一位干脆靠着柱子睡了过去。]
[这毫无戒备的态势,让人摸不清是君子大意落下了宝,还是小人端来了一口揭了盖的瓮。]
[正当三人还在犹疑之时,大殿的地面突然开始颤动,紧接着传来哐啷哐啷的厚重石板的摩擦声。]
[一个身影渐渐从高台的下方浮上,遮住了墙上凶神恶煞的巨虫。]
[一袭被火光染上暗黄的白色系长裙,一根张开了十字利刃的金属长杖,铁质的战靴碾过地面的碎石,发出清脆的声响。]
信徒A:神官大人万岁!科利安大人万岁!
信徒B:神官大人万岁!科利安大人万岁!
[即便神使就在眼前,信徒们献上的礼赞却并没有变得激昂或高亢。]
蟋蟀:科利安……
[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蟋蟀不由自主地念出了老朋友的名字。]
绣球花:科利安?
[科利安并没有对信徒们做出任何的回应,自顾自地开始了低语。信徒们瞬间停止了山呼,像收到了指令一般,一齐抬头望向高台之上。]
[蟋蟀还在参悟其中玄机,座下却飕地被抽了个空,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一摔不要紧,座下的小刺儿头已经挤着人群窜了出去。]
[蟋蟀刚想起身追过去,却被贤者抓住了肩膀。她回头看看贤者,贤者对她摇了摇头。]
绣球花:科利安!
[冲到前排的刺儿头冲着台上一声大喊,整个神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绣球花:……
科利安:……
[科利安停止了低语,低下头默默地注视着她。]
[柱子后边漫不经心的守卫被这破天荒的喊声吓得一激灵,抄起家伙就转了出来。看了看慌张的守卫,台上的神使倒是先开了口。]
科利安:绣球花,我的朋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绣球花:怎么?你还问我怎么!
绣球花:你这家伙怎么会在这种恶贯满盈的组织里当头头!
[神使脸上的阴影微微一颤。]
科利安:神圣教团救民于水火,可不是什么恶贯满盈的组织。
绣球花:你管这叫救民于水火?
[绣球花一把拽下了前排中间的信徒身上的斗篷。]
[那是一名皮包骨头的男性,黄到发灰的皮肤上长满了脓疱和斑点。]
[他的眼眶深陷,目光呆滞,嘴像患有痴呆症的老人般半张着,但干涸到龟裂的嘴角却没能流出一滴唾液。]
绣球花:强健的人,教团抓去奴役;病弱的人,教团送给魔物当食粮。你难道不知道教团对勇者、对你面前的这些可怜人做了什么吗?
科利安:……
[科利安没有作答,只轻声吟唱起了什么。]
[不一会儿,繁星般的光点从地面升起,顺着男信徒那条伤痕累累的双腿,流过凹陷的装着五脏六腑的皮囊,环绕于他的整个身躯。]
[渐渐地,血肉填上了他的创口,红润的色彩盖住了黑斑,他的肌肉变得饱满而健硕,他的眼眸重新焕发了神采。]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的身子,又试着活动了一下双腿——他的脸上写满了重生的喜悦。]
[他虔诚地跪倒在地,向高高在上的神使献上最崇高的礼赞。]
男信徒:谢神使大人再造之恩!神使大人万岁!
[绣球花转眼望去,她发现信徒们也都纷纷跪倒在了地上,喊起了与重获新生的男信徒同样的口号。]
绣球花:……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科利安:如你所见,赐予他们生命的活力。身患奇病之人,年老体衰之人,神圣教团都会关怀他们,帮他们从折磨中解放出来。
绣球花:于是你给他们洗脑?
[神使顿了一下,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喉咙。]
科利安:那是为了减轻他们的痛楚。
绣球花:哼!一件薄披风,赤脚上雪山,这也是所谓的关怀吗?
科利安:披风是教团的标志,赤足本是修行者的觉悟。
[不等绣球花还嘴,科利安就抢着说了下去。]
科利安:我知道教团曾经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所控制,犯下了无数的罪孽。
科利安:那些身居王国高位却极尽贪墨的蛀虫、手握精兵还想握住名望与人心的伪善者、还有自居社会活动家的八面玲珑的投机者……
科利安:毕竟,谁都想得到一群有影响力的、可靠且顺从的信徒——但自从我来了以后,一切都得到了清算,这里已经截然不同了。
绣球花:……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
科利安:什么算盘也没有打,我只是用我的力量让一切重回正轨了而已。
科利安:等我完成了应完成的救济以后,我会跟你一起去收拾那些企图把世界玩弄于鼓掌间的野心家的。
科利安:就像我收拾那些妄图骑在教团头上的自命不凡的伟人一样。
科利安:不过现在,你可别妨碍我办事,你这鲁莽又没礼貌的臭小鬼。
科利安:[绣球花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绣球花:你的性格还是这么糟糕,你这大块头暴力女。
科利安:彼此彼此。
[绣球花思索了一小会儿,慢慢转过了身。]
绣球花:……等你做完了你的事儿,到老地方找我就行。
科利安:……好。
[一阵短暂的沉默。]
绣球花:别愣着,你不是还要继续救死扶伤吗?
科利安:嗯。
[神使又开始了她的低语,跪在地上的信徒们纷纷抬起头注视着她,仿佛期待着救赎的来临。]
[或许是因为神殿中的每个人都侧耳倾听的她的念诵,也或许是因为神使想将生命的光芒铺向神殿的每个人,]
[念诵咒文的过程,变得比之前更漫长了一些。]
[蟋蟀隐约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她悄悄地拍了拍贤者的右臂,却发现贤者也在神经质地念叨着些什么,根本不理会她。]
[转眼一看,远处绣球花正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她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左腿换回了蹲姿,左手握着剑柄,似搭在弦上的利箭,就等着一声号角,或是一支迸出火光的炮仗。]
科利安:……
[突然,神使和智士的窃窃私语,莽夫的生铁器乐,一下子都消停了。方才高台上通明的灯火,却仿佛被看不见的黑色巨幕笼罩了一般。]
[阴影中,两位舞台剧主角的神态和动作,都变得难以捉摸。蟋蟀回头看了一眼守卫,他们手中捏紧了兵器,仿佛严阵以待着什么。]
科利安:G毄磉侖D翹ne虭,d揓嫀洚鶙鱱ß辩婞甎营en櫃。
[神使的念白还未在大殿中荡起波纹,沉静的空气被瞬间割裂,破地而出的深邃巨物化作尖锥直刺绣球花的后背。]
[然而,绣球花似乎早有防备,她电光石火般抽刀,机敏地一回身……]
绣球花:终于还是露出马脚来……
[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刚才还在跪地祈祷的虔诚的信徒们,此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扑到了她的面前。]
[人盾为先,利刃在后。]
[斩,无辜枉死,不斩,自断生路。]
[刀快,情理亦快。]
[此刻,她动弹不得。]
绣球花:可恶……!
[轰!——]
[伴着一声巨响,一个耀眼的炮仗在绣球花身后炸了开来,炸得那黑影一抖腾,尖锥缩成了平头铲。]
[另一面,爆炸的震波连着肉盾们带绣球花一起都给吹飞了出去,七零八落地滚到了大殿的中央。]
[这一幕给蟋蟀看呆了。她回想起刚才嘴里念念有词的同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穿着长袍的同伴又拍了拍她的背。]
贤者:把那俩守卫砍了!
[喊声传到她的耳边,她的手已经起了,等最后一个字儿钻入耳蜗,她的剑也已落了下来。]
[两个守卫才刚转过头面面相觑,脑袋和胸腔却已沿着刀光划过的斜面滑了下来。]
[蟋蟀回头一瞅,正与落下的头颅四目相交,纤细而锐利的瞳孔,头上的尖角——那分明是一条邪龙。]
[贤者一边朝黑影扔着小火球一边向前跑去,绣球花刚像蹬被子一样把身上的肉盾蹬开,就被贤者像抓小鸡一样一把抓了起来。]
贤者:脑袋没撞坏吧!
绣球花:……你什么意思!
贤者:还记得怎么挥刀吧!
绣球花:废话啊哇哇哇哇哇!
[贤者把绣球花往空中一扔,顺便给她屁股上吹了个风系魔法。]
[她瞬间就化作了一支加速飞行的标枪,连刀带人扎在了那个黑色的大家伙身上。]
[黑影因为疼痛而挣扎了起来,绣球花找不到好的时机把刀拔出来,干脆就在它身上荡起了秋千。]
[贤者射出的火球掠过它的身旁,在流动的微光中,绣球花才依稀看到这黑乎乎的大家伙,和墙上雕的那只凶猛的巨虫有几分类似。]
绣球花:喂!这可是只大虫呜啊啊啊啊啊啊……
[想必是虫子也受不了这么能闹腾的家伙,用劲儿一倒腾,又把绣球花甩了回去。正在凌空翻转的时候,蟋蟀已迎了上来。]
绣球花:接我一下…!
[然后,她就与蟋蟀擦肩而过,坐骨着地屁股急刹,撞进了一个信徒的怀里。]
绣球花:你这个狗屁……
[那转瞬即逝不值一提的呼号很快被勇者抛在了脑后。]
[她轻松地绕过了那个刚从疼痛中缓过劲儿的大家伙,三步并作两步踩上高台,对着人形的轮廓就是一记袈裟斩。]
[那人影倒也轻盈,往后一纵,朝着蟋蟀喷出了雾状的气体。]
[蟋蟀见状向下一潜,起身便喂了几个突刺,又被人影绕着弯子来回撤步闪开了。]
[她越是不依不饶,人影就越显从容,顺便还指挥着虫子挡住了几发远处飞来的火球。蟋蟀见状索性也不深追,二人在高台上对峙了起来。]
蟋蟀:你是灾兽吗?你能听懂人类的共通语?
假科利安:不然呢?你以为我和刚才那小鬼头是在用精神感应交流吗?
蟋蟀:我问你是「灾兽」吗?
假科利安:「里赛特」,那是你们给我起的新名字吗?
蟋蟀:……这里是你创造出的梦境吗?
假科利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蟋蟀:也就是说,杀了你,我就能离开这里?
假科利安:你想离开这里?
[人影不知忖度地大笑起来。]
假科利安:你在开玩笑吗?
假科利安:只要从你们进来的那道门出去,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假科利安:只要你们愿意,你们可以随时离开。
假科利安:不要坏我的事就行了。
[勇者忽然感到有些沮丧,她自顾自地念叨着。]
蟋蟀:那儿出不去。
蟋蟀:那儿没有门。
[人影一步步接近勇者,伸出手在勇者的眼前晃了晃,又用指尖托起了她的下巴。]
假科利安:你迷失方向了吗?我可怜的孩子。
假科利安:如果你迷失了方向,也许,我能给你一个好去处。
假科利安:你看见那些人了吧。
假科利安:他们的肉体留在了这里,灵魂却已经去向了远处。
假科利安:在那里,我为他们创造了一个没有战争、没有奴役的家园。只要我的力量能持续下去,他们就能享受永久的幸福……
蟋蟀:……
假科利安:灵魂所在之处,才是现实,不是吗?
绣球花:喂!狗屁勇者你还在啰嗦些什么!赶紧砍了她!
[台下被巨虫折腾得焦头烂额的绣球花一面踹飞扑过来的信徒,一面朝台上喊道。]
[蟋蟀下意识地朝台下望了一眼,淡淡地说道。]
蟋蟀:……我,没有什么灵魂。
假科利安:……?
蟋蟀:我只是想知道,我为何会存在于此,又将去向哪里。
蟋蟀:也许和她说的一样。
蟋蟀:我应该先砍了你。
[人影一声轻笑,在蟋蟀的剑光袭来之前便脚底一蹬向后跃去,口中恶魔的低语,仿佛是远方传来的欢快的吟唱。]
[砰——!]
[高台下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人影中断了咏唱,将那双黑暗中微微发光的晶体投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一瞬间,勇者的剑却没有挥出。]
[她知道,对手这一撤步,哪怕是探着身子刺出这一剑,结果必定也是差之毫厘。所以,她趁着人影走神,悄然一个上步。]
[她耳边又传来了愉悦的浅吟低唱。]
[她看见那双瞳孔中闪烁着暗紫的微光。]
[她感受到自己的指尖带着剑刃轻盈地甩了出去。]
[她发现剑刃划过实体的反馈,和切在虚无之上,也没什么两样。]
……
[神殿中的阴影渐渐散去。刚才还热闹的厅堂,如今只剩下了一片狼藉。]
[信徒们横七竖八地翻倒在地上,中间还夹杂着邪龙的肉块,在惊魂未定的火光的照耀下,实在不能算是一幅美景。]
[绣球花踩着巨虫的肚皮,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兵器一拔,虫子浓稠的体液就又喷了出来,吓得她赶紧闪躲。]
[高台上,方才还游刃有余的那个人影,如今正捂着横断胴体的伤口,狼狈地喘着粗气。]
[跳动的火苗映出了她的面庞,那是一名皮肤与她的头发一般灰白的女子。]
蟋蟀:……共生种。
[她喃喃自语道。]
贤者:……您刚才说什么?
[蟋蟀愣了一下,回头呆呆地望着说话的人。那张她无比熟悉的面孔的主人,似乎也正呆呆地望着她。]
贤者:勇者大人,您怎么了?
蟋蟀:没什么。
[贤者担心地看了蟋蟀一眼,把目光转向了那名头发灰白的女子。]
贤者:科利安在哪儿。
假科利安:可、里、暗……是什么?
[贤者刚要追问,一把黏糊糊的长刀已经架在了她的项上。]
绣球花:少废话。你既然能变成她,还能模仿她,那就肯定知道她的去处。
[灰发女子不禁失笑。]
绣球花:笑什么!再笑现在就砍了你!
假科利安:请便。杀了我,你们也就见不到心心念念的同伴了。
[说着,她的脸还变成了科利安的模样,把绣球花气得直跺脚。这时,一旁的贤者却不紧不慢地说道。]
贤者:我们不杀你,但我们可以折磨你。
[灰发女子盯了盯贤者,更放肆地笑了起来。]
假科利安:那可要请你温柔一点,我的贤者大人。
假科利安:不过……
[她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话锋一转。]
假科利安:你们要是真愿意放过我的话,要我带你们去见见你们的老友,也不是不行。
[贤者沉默不语,把目光投向蟋蟀。勇者的脸上,浮现的仍是一脸迷茫,]
[倒是绣球花朝贤者点了点头,顺便用刀在敌人的脖子上比划了比划。]
绣球花: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走吧。
贤者:等等。
[她刚往前挪出一小步,就被贤者叫住了。]
贤者:勇者大人,能借您脚上的绑带一用吗?
蟋蟀:啊,可以……
[蟋蟀取下绑带,贤者口中念念有词,手指往绑带上一抹,一串发光的咒文就显现出来。]
[紧接着绑带如乘着气流游走的长蛇,结结实实地将灰发女子的双臂与胴体绑在了一起。]
贤者:带路吧。绣球花,你看住她。
[灰发女子径直走到了高台的中央,地面上有一块方形的平台微微凸起,中间也有一个巨虫的纹样。]
[她原地用脚打了两个拍子,大致是示意一行人站过去。]
[紧接着,她看似胡乱地用脚在巨虫的脸上踩了几下,巨虫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在石板边缘摩擦凹槽内侧墙壁发出的刺耳的尖啸声中,平台颤颤巍巍地向地下潜去。]
[这段旅程比想像得更加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墙壁的缝隙中才终于依稀透出了亮光,脚下的平台就像被镶进了一个完美的凹槽一般,停得稳稳当当。]
[众人的面前是一扇石门,绣球花刚想上前去推,不想灰发女子走到门前,门就哐啷哐啷地自动让开了道。]
[穿过了一个迂回曲折的廊道,一行人来到了一个由石板和圆柱构建的厅堂之中。]
[虽然平铺的巨形石板和仿佛扑面而来的巨大圆柱确实有着磅礴的气势,然而定睛一看,天花板顶多不过七八人高,宽亦不过百步。]
[圆柱背后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绕过去一看,厅堂中央是一条两侧摆满了火炬、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廊。]
[长廊的两侧竟是水池,细流沿着墙上的水口注入,火光的倒影上不时掠过一丝波澜。]
[比起信徒朝拜的场所,这里更像是高级神官的修道所,或是祭坛。]
[一行人走到长廊的边上才发现,这条水上长廊并没有完全连通起来,而是一块石板接着一块石板,每块石板间都有半步左右的缝隙。]
[虽然石板看起来更像是由柱子支撑起来的,但是实际走在上面的时候,却有一浮一沉的错觉。]
[终于,远处的火光映出了一个小小的祭坛,祭坛前方,出现了一个高挑的人影。]
绣球花:科利安!
[绣球花已经按捺不住喊出声来,抽回顶在灰发女子身后的刀,快步跑上了祭坛。而贤者抽出包中的短刃,接过了绣球花的工作。]
[只有蟋蟀——她有些心不在焉地观察着四周。]
[但就那么一瞬间,方才还兴高采烈的绣球花突然没了声响。]
贤者:绣球花?
[贤者感觉有些不对劲,抢到灰发女子身前,也跑到了祭坛的前面。]
[蟋蟀抽出剑,顶在了灰发女子的背后。灰发女子回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仿佛胜券在握的微笑。那笑容令蟋蟀感到厌恶。]
[当他们走到祭坛前方的时候,蟋蟀才发现,一幅奇妙的画面,正在她的面前铺展开来。]
[一名屹立在祭坛上,岿然不动的圣女;一名跪在地上,一脸怆然的武夫;]
[一名低着头,陷入沉思的智者;一名束缚着双臂,却带着胜者的从容的邪灵。]
假科利安:哈哈哈。
[这充满恶意的嘲笑惊醒了沉浸在沮丧中的绣球花,她一把抓起笑声的主人,把她扔到了同伴——]
[准确说是那尊石像的脚下,然后将刀尖顶上了她的喉咙。]
绣球花:立刻解除她身上的诅咒,立刻。
假科利安:难得给你们安排了一次感动的再会,怎么有人还不领情。
[绣球花说着把刀插进了她的左肩。]
[然而,灰发女子却仿佛失去了痛觉一般,微笑地看着黑色的液体沿着手臂缓缓流下。]
假科利安:别这么粗暴嘛,要是一不小心把我弄死了,你的朋友就彻底变成一尊雕塑了。
[绣球花调整着呼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后将目光投向了贤者。]
[贤者正绕着雕像观察,时而抚摸,时而倾听,似乎在反复确认眼前的状况。]
[绣球花走近贤者,小声问道。]
绣球花:状况和上次一样,是吗?
[贤者点了点头。]
绣球花:还有其他方法吗?
贤者:……解咒的魔杖已经碎掉了。
绣球花:那只能靠那家伙解咒了吗?
贤者:……还不能确定她就是施术者。不过如果她是的话,杀死她也可以解除被施术者的诅咒;而如果她不是的话……
绣球花:不是的话?
贤者:线索会在这里断掉。虽然我估计解决了那几个魔头,科利安多半也会恢复原状,但要是施术者另有其人的话……
蟋蟀:你在干什么!
[蟋蟀一声怒吼,紧接着是铁器撕裂空气的声音。]
[二人猛然回头,地面只留下一条渐渐化作黑色液体的断肢和绑带,灰发女子却不见了踪影。]
蟋蟀:小心!
[科利安石像忽然操起手中的杖一记横劈,幸好蟋蟀提醒及时,二人向两侧一跳,避开了这冷不丁的致命一击。]
绣球花:这是怎么回事?
[科利安石像的眼中透出暗紫色的微光。]
贤者:这家伙,居然逃到石像内部去了……
假科利安:怎么样?我精心设计的这出久别重逢的戏码,诸位还喜欢吗?
假科利安:看到同伴的身子又动了起来,诸位难道就没有一点感动吗?
[她眼珠向下一转。此时,摆出迎战体势、一动不动的三人,在她眼中,仿佛只是受了惊吓、龟缩不前的虫豸。]
假科利安:瞧把你们吓的……真是无趣。
[她有意识地看了绣球花和贤者一眼。]
假科利安:二位不是喜欢分析状况、施展谋略吗?让我告诉二位一个好消息。
假科利安:这石化的诅咒,是我亲自施放的。
假科利安:只要能杀死我,这块石头身上的诅咒也会自然而然地解开。
假科利安:然而不巧的是——如诸位所见,我现在被关在这块石头里边了。
假科利安:请问,如何在杀死我的同时,又确保你们的石头朋友完好无损呢?
假科利安:当然……
[石像抡起手中的杖朝着绣球花的天灵又是一记纵劈,幸好她眼疾手快,用长刀拨开了石杖。那石杖顺势入地,数粒碎石飞散开来。]
假科利安:前提是你们要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贤者沉默不语,豆大的汗粒顺着面具滚落下来。一侧的绣球花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只能把手搭在刀柄上,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
蟋蟀:我想你应该弄错了什么。
[说话的是不起眼的小个子勇者,她的声音和她的存在感一般稀薄,甚至掀不起一丝波澜。]
[石像中的邪灵也有些诧异,只怔怔地看着她。]
蟋蟀:我们DOLLS和人类,是不同的。
蟋蟀:「肉体」,或者说是「情报体」,对于我们来说,只是方便我们作战的实体罢了。
蟋蟀:铳击、炮击、火焰、强酸、射线、铀爆……这些能抹去人类存在的攻击,顶多是在我们的记忆中留下一条划痕而已。
蟋蟀:我和那边的绣球花,还有被你占据了同位体的科利安,都早已经历过了无数的「死亡」。
蟋蟀:在我们「死亡」的瞬间,意识会带着死亡时的剧痛被传到另外一具身体里。而这具身体,就会变成一具没有意识、只剩下残留数据的空壳。
蟋蟀:所以,在我看来,你的行为,是毫无意义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绣球花才用颤抖的声音吐出几个字。]
绣球花:无数…的…死亡?是什么意思?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惊惧。]
[假科利安也回过了神,紧接着大笑起来。]
假科利安:意识传到…另一个身体?哈哈哈哈……你以为你是神吗?
蟋蟀:我们当然不是神。
蟋蟀:我们只是神造出来的,天生的兵器而已。
[还没等假科利安做出任何反应,一字的剑光已无声地从她的胸前划过。]
假科利安:……
假科利安:……你这样的人类,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假科利安:真是有趣。
[不一会儿,石块发出哧拉哧拉的摩擦声,紧接着咚隆一声闷响,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
[一切都陷入了静默,只剩下躁动的流水贴着墙皮缓缓流下。]
[绣球花像一个灵魂被死神收走的孩子,拖着沉重的步子,摇摇晃晃地走到了石块的面前,接着像脚底被抽空了一般,腾地跪倒在了地上。]
[灰色的石块渐渐褪出了色彩。]
[燥热的液体顺着皮质缓缓流下。]
[绣球花一声不吭地伸出手,感受着同伴面庞上的余温。]
[她忽地抬起头,目光直刺向蟋蟀。那张炽红带着水痕的脸上,是困惑与迷茫,是愤恨与绝望。]
[她低下头,沉默地站起身,一步步向蟋蟀走去。]
贤者:绣球花!
[她听不见。]
[她没有停下脚步。]
[她走到了勇者的面前。]
[她冷冷地说。]
绣球花:你,杀了她。
蟋蟀: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绣球花:……
[那是生铁划破空气的呼啸。]
[呼啸过后,整个厅堂中,又只剩下了潺潺的水声。]
[紧接着,一块重物落入水中,溅起了绚烂的水花。]
[你是否闻到了粘稠的生臭?]
[你是否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冷?]
[你的眼中是否映出了你的想像?]
[还是,你梦见了你的现实?]
……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